对于去水蛊疫区这件事焦巴的内心是拒绝的,但赵九福都能亲自前往,他找借口不跟着去的话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幸亏在出发之前,那两位孙大夫跟他说了,这种水蛊病其实是病从口入,或者是水蛊直接碰触到你的身体,不然的话是不会被传染上的,这才让焦巴放心了一些。
即使知道这一带是血吸虫的疫区,但真正见到那些病人的时候,赵九福还是吓了一跳,他们到的找一个村子几乎是人人都得了病,轻微一些的发热恶寒,咳嗽胸痛,而严重的那些下腹高高鼓起,如同女子怀孕八九月似的,走起来似乎都能听见腹中水的声音。
村民一个个面黄肌瘦,肌肤是一种带着病态的焦黑,大约是村子常年作为疫区,他们也无法外出的缘故,一个个没精打采的,眼中带着木然。
地里头时不时有荒芜的土地,也不知道是主人失去了希望不再耕种,还是主人已经无力耕种,在家中等待着失望了。
让赵九福觉得难受的不是他们生病了,而是这些人脸上的麻木,就连看着年纪不大的少年也是如此,一路走来还有活人气的也就只有几个孩子,但这几个孩子的腹部也高高鼓起,可见也已经感染了血吸虫病。
孙大夫善于研究这些疑难杂症才被大皇子派了过来,这会儿他看着村民的样子忍不住感慨了一句:“以前我曾在书中读到过一句话,男公妇孺肚子大,房塌田荒人不发,现在才知道这句话的意思,可不就是眼前的场景吗。”
虽然有孙大夫的话在,但焦巴还是不敢带着一行人进村,只是擦着额头的冷汗说道:“要不咱们就在这边看着吧,这要是进去了有一个万一的话怎么办?”
赵九福也没有拿着手底下人性命冒险的意思,点头说道:“好,我们就在这里设医寮,你们记住了,附近的水源都不要去,任何饮水都不要使用,要喝水的话用我们自己带来的。”
焦巴以及衙役们连忙点头,他们其实才是最害怕的人,身为琼州人他们可都是听着水蛊的恐怖谣言长大的,反倒是比孙大夫几人更加畏惧水蛊。
赵九福只让衙役告知了村长,此次孙大夫是来做义诊的,但凡是得病的都可以过来瞧一瞧,但等孙大夫坐下之后,左等右等却不见有人过来。
赵九福微微皱眉,焦巴倒是说道:“这些人大约都知道水蛊是治不好的,所以才……”
这时候水蛊确实是没有正确的治疗方法,赵九福对青竹说道:“你去跟村长说,但凡是来看病的人,离开的时候每个人可以带走十文钱。”
“赵大人,这不大好吧?”焦巴有些担心的问道。
赵九福却摇头说道:“没事,这钱本官来出,我们此次过来是想要找到治疗水蛊的法子,若是这水蛊不除的话,琼州人下水都胆战心惊的,哪里能做好其他事情。”
于是焦巴就闭嘴不说话了。有十文钱作为引诱,果然很快有人试探着走过来了,第一个过来的是一个小腹高高鼓起却瘦骨嶙峋的男人,他看着大约能有四十岁的样子,但这年头百姓一般看着都比实际年龄大,所以赵九福猜测他大约也就是三十左右。
男人显得有些畏畏缩缩,但在金钱的引诱下还是在孙大夫面前坐了下来,舔了舔嘴角说道:“大人,只是看个病真的就给我十文钱吗?”
赵九福示意青竹将十文钱放到桌子上,这才安抚着说道:“钱在这里,看完病你就可以直接拿走,放心吧,本官说话算话。”
银钱摆在眼前,这男人倒是安心了一些,倒是也配合的很,孙大夫问什么就回答什么,很快孙大夫就叹了口气说道:“这水蛊在他身体之中约莫已经有十年了,你能活到现在已经不易,老夫没有治愈的法子,但是能让你好受一些。”
“京三棱、牵牛子、胆矾、槟榔、芫花、腻粉续随子、砂、木香、铁粉、大枣,汤内略煮过,剥去皮上一十一味,除胆矾、 砂、枣肉外,同捣罗为末,用酽醋二大升,先下 砂、胆矾、枣肉于银石器内,煎五七沸,次下诸药末,一处搅匀,慢火熬候可丸,丸如豌豆大。每服十丸,丈夫温酒下,妇人醋汤下。”
孙大夫开了药方,但那男人也不听药方子,很快拿着十文钱走了,比来的时候看着倒是多了几分高高兴兴的神色。
见第一个人拿到了十文钱,后面陆陆续续有人过来,孙大夫倒是忙了起来,每一个人水蛊病的症状也不同,他按照不同的症状开出不同的药方来。
但是无一例外的,那些人只顾着拿走十文钱,竟然对自己救命的方子视若无睹,赵九福微微皱眉,低声问焦巴:“这些百姓难道都不要命了吗,十文钱难道能比自己的命重要?”
焦巴却叹了口气低声说道:“大人有所不知,这些人得病之后干不了体力活,别的不说能吃饱肚子已经难得,更别提这位大夫开的房子里头,虽说没有人参鹿茸这种昂贵的药材,但也便宜不到哪里去,他们哪里有钱来买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