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父琢磨了一会,心中的那股不祥预感一直在心头萦绕徘徊。
他伸手从怀中习惯性的去摸香烟,发现烟盒子被陈小虎刚才顺走了,马上指挥陈大虎道:“先不慌,去抽屉柜给我拿一包烟来。”
陈大虎搞不懂都火烧眉头了,陈父为什么还要执着抽烟,他正在脱衣服,准备一会下水去捞骨灰盒。
陈父点燃烟后,只是沉默不语的望着屋外漆黑的夜空。
陈大虎已经将身上的衣服脱得就剩下一条内裤,他在旁边催促道:“我现在就去捞东西。”
陈父瞥了他一眼,“慢着,慌什么?”
陈大虎都快38的人了,相比陈小虎那肯定是成熟可靠,但在经验丰富的陈父面前,就显得有些稚嫩了。
他不满道:“都这会了,怎么不急?趁着现在没人赶紧捞回来烧掉完事。”
陈父再次叫骂道:“我刚有了一点思绪,就被你打乱了,蠢货,越晚出门越安全,你慌个什么,那东西就在水里面还会跑?”
“那你想出了什么好计策?”
“你先去捞骨灰盒,捞完后再去一趟小山坡,将后院仓库的半桶煤油带上,将那林中小屋一把火烧掉,记得烧之前,先将尸体背回他的卧室放到床上,如此才能万无一失。”
陈大虎目瞪口呆。
要比狠毒和老辣,还是陈父更胜一筹。
这是直接毁尸灭迹啊。
陈父就像卧薪尝胆的勾践,这几十年来,其中心酸和怨恨只有他自己知道,对老陈家的恨意几乎能从空气中溢出来。
陈氏兄弟也是耳濡目染之下才会如此针对老陈家。
说破天,为父报仇哪里错了?
陈建国虽然跑了,死了,这笔账依然记在老陈家头上,不将老陈家灭户绝不罢休。
“对了,将骨灰盒捞起来后,重新给他还回去,完璧归赵物归原主,将坟堆的土也要填回去,反正大晚上也没人去后山,你有的是时间慢慢做。”
陈父弹了弹烟灰,再次出了一条毒计。
陈大虎今晚有的忙了,他都后悔为什么提前支开陈小虎,要是他爹提前能想出这样的毒计,先前也用不着提心吊胆人心惶惶了。
果真是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陈大虎将凶器木棍用斧头劈成几段,交给陈父收尾,然后拿着手电筒和半桶煤油出了门。
一路上很顺利。
现在大约是晚上八九点光景,这个时候农村的休闲方式十分淳朴,没有互联网和智能手机(苹果还没引进来),要么在家看电视,要么关上门打娃娃或者和媳妇造人。
外面蚊子多,加上村里面也没有修建路灯,出门黑漆漆的,谁没事往外面跑?
陈大虎一手提着煤油桶,一手夹着骨灰盒,将手电筒含在口中,浑身上下赤果着只剩下一条内裤,赤着脚走在后山上居然感到有点冷。
他不敢开灯。
宁愿光着脚踢在石头上磕磕碰碰也不敢开灯。
杀人放火在农村一旦被人发现,那可是妥妥的要吃花生米的。
陈小虎虽然暂时摘出去了,他可不想将自己赔进去。
陈大虎先去了一趟篱笆园,意外的发现大厅的门是开着的,他将煤油桶搁在外面,用手电筒打开扫了一眼,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大厅中间并排躺着两具尸体。
一具是人的,一具是牛的。
即便是秋末的天气,陈大虎也觉得牙帮子开始打颤,一股凉气从身体内涌起来。
他脑中只有一个念头,陈爱阳不是倒在了坟堆边吗?
什么时候自己爬回来了?
还有这头牛,地上满是血,莫非这头牛成了精,知道给陈爱阳殉葬?
这怎么可能?
陈大虎一溜烟后退到篱笆园中,扫了一圈从地上拾起一根木棍,心中的胆怯渐渐被仇恨和狠辣代替。
“活着都不怕你,死后还会怕你不成?”
陈大虎咬了咬牙,再次拿着手电筒进了大厅。
他先用木棍捅了捅陈爱阳的脚踝,一连捅了三次,一次比一次力量大,尸体纹丝不动,他渐渐松了一口气。
紧跟着用手去捅旁边的老水牛。
捅了两下,似乎瞧见老水牛的尾巴晃了晃。
陈大虎壮着胆子上前伸手一摸,发现老水牛身上还有体温,顿时知道这水牛没死。
他虽然还没搞明白为何一人一牛会并排躺在大厅中央,还有地上为何多了一圈黄豆组成的图案,这并不妨碍他按照计划行事。
陈大虎弯下腰,扛起陈爱阳尸体,挪到了隔壁的卧室中。
等他再次回到客厅,才发现地上的老水牛脑袋开始晃动起来。
陈大虎拿起木棍再次捅了老水牛屁股两下,嘴中吆喝道:“赶紧出去,别怪我没提醒你,一会这里不能呆了。”
陈大虎没指望一头牛能听懂他的话,之所以如此说也是为了给自己壮胆。
毕竟今晚看到的这一幕委实有些诡异。
还有另一个念头,就是一头活牛被烧死太可惜了,倒没有趁机顺走的念头,不切实际,整个陈家墩也就只有几头水牛,哪一头牛是谁家的都一清二楚,偷是偷不走的。
他纯粹是觉得烧死了有些可惜,这是一位农民心中最朴实的想法。
陈大虎刚刚收回木棍,就见牛头动了,直接扭过头来,一双血红色的大眼睛直愣愣的盯着他,那眼神中竟然如活人一般,带着满腔的仇恨和怒火。
整个牛身突然一颤,试图从地上爬起来,一双前腿摇摇晃晃跪起来后,后腿却怎么也使不上劲,好似一个喝醉了酒的人,身体和灵魂不在一个节拍上。
陈大虎扔下木棍直接就走。
他甚至没时间去想为何牛的脖子上会有一道伤口,为何这头牛看他的眼神十分不善。
今晚的任务很重,容不得半点闪失。
随后陈大虎来到附近的土堆边,用陈爱阳遗失在附近的铁锹将骨灰盒重新埋了进去,小心翼翼的物归原主。
忙完这些后时间已经过了半小时,他拿着手电筒重新回到拾铁锹的位置,发现地上的草丛中多了一道重重的痕迹。
“这老家伙生命力还真是顽强,居然没死,自己爬了回去。”
陈大虎终于圆上了陈爱阳的尸体为什么会出现在大厅中的逻辑。
他拿着铁锹和手电筒,一点点顺着陈爱阳尸体被拖回去的痕迹走了一遍,顺手将上面的血迹用沙土给掩埋掉。
就算陈父神机妙算,也料不到现场还会留下这样的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