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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几日,就有闲言碎语在京城传开。有人说亲耳听见驸马酒后失言,说他便纳妾养妓子,公主也不敢多话,否则就是不懂三从四德。有些人家的男子好色,妻子规劝,男子就会拿公主做例子,“福安公主尚且不敢管驸马纳妾,你算什么?那驸马可是教坊司的歌女也迷,青楼的头牌也爱,都接进公主府了!比起来,你夫君我还算是好的呢。”
这话传到了皇帝的耳朵里,就大大的不高兴了。之前听说公主百般讨好,驸马都不领情,皇帝就不高兴,但是想着那是皇姐喜欢的人,也只得捏着鼻子忍了。好在那谭佩每次被皇帝敲打后,都诚挚认错,直说没侍奉好公主罪该万死什么的。皇帝看他还算能知错认错,也就打发出去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公主不肯说驸马一句不好,总说外面的人嫉妒她招了俊秀才子做驸马,乱传谣言挑拨她夫妻关系。皇帝是只要公主高兴,怎么都行的。
可是,这次驸马的风流佳话都传得满城风雨的,皇家脸面可是不好看了。皇帝便派人去宣了驸马谭佩进宫,一顿敲打。
谭佩没想到酒后的话居然也能传成这样,只能自认倒霉,叩头认罪,“前些日子与友人饮酒作诗……酒后胡言,自己也不记得说过什么。哪里知道竟然被人瞎编了乱传。”
“哼!”皇帝看他老实认错,不敢狡辩,倒也不那么气了,不过,他对这风流才子的做派也是有些厌烦,“自古以来,酒肉朋友就不是真朋友。你不止是个才子,还是皇家的驸马,是公主的丈夫。切记谨言慎行,莫丢了皇家的脸面。”
驸马灰溜溜地回了府,求见公主再次被拒,愈发没有脸面,索性回院子里待着,自己喝闷酒去了。好在有明月清霜殷勤侍奉,还有月奴弹唱助兴,驸马又很快高兴起来。
晚上歇息下了,月奴躺在谭佩身边,有些担心,她惴惴不安地问,“驸马,是不是因为奴家,让驸马坏了名声,连皇上都动问了。实在不行,驸马就舍了奴家吧,奴家走了,皇家便不怪罪了。”
驸马听到美人如此悲切地求去,心中大恸,把美人揽在怀中,信誓旦旦地保证,“你放心,谁都不能把我们分开。你既然跟了我,我定你护你到底。”
月奴这些日子,也看明白了,这驸马不是个能做主的,即便此刻是真心真意说这话,但是真有什么事,他未必护得住自己。不说别的,他自己还是公主的上门女婿呢,这府邸,是皇上赐给公主的,可不是驸马的。
她也是一时着急,才跟了驸马走的。在驸马赎她前的一段日子里,有权贵人物非要梳拢她,要了她的清白,但却没打算为她赎身,人家族里规矩大,娼妓不能进门。月奴听了害怕,她虽在身青楼,却不愿真的做起迎来送往的皮肉买卖。一旦卖起身来,那可就夜夜要做新娘了。
因此,她自幼苦学才艺,只希望日后卖艺不卖身。有朝一日,能以清倌人的身份从良。
可是,老鸨终究是要赚钱的,先前容她卖艺不卖身,还给她挂头牌,其实是为了抬高姑娘的身
价,将来好卖个好价钱。
眼看着姑娘长大了,成了一朵人见人爱的娇花,先前老鸨护着她,不让人真占了她的便宜去,也不过是让那些饿狼馋久了,心甘情愿出大价钱买她初夜。至于这初夜之后,那便是谁出钱多,就可以睡她了。
月奴虽然着急,可她知道,求老鸨妈妈没用,人家有权有势还有钱,大把银子捧出来,老鸨怎么可能不动心。而且,她也很清楚,妈妈一直在等一个好机会给她梳拢,所谓的好机会,就是有身份又有钱的金主。妈妈得了银子,姑娘也有体面。
就在这个时候,驸马看上她了,要赎她。老鸨有点不大乐意,虽然驸马带来的东西也是很值钱的物件,可是,放走了摇钱树,老鸨还是不高兴。这时候,月奴自己的态度就很重要了,她拔了簪子就要往脸上刺,要毁容明志。老鸨只好退让,放了她走。
她是一时病急乱投医,没有细想,跟了驸马,结果如何。经过了学规矩,她已经知道,在富贵人家的日子并不那么好过,规矩就压死人了。可她作为一个曾经的青楼女子,注定了终身被人议论,也得不到真正的尊重。
而且,这个府邸与别家不同。在别家,得了男主人宠爱,就可以不受女主人钳制。可是,在公主府里,得了驸马宠爱,就算公主不计较,皇家未必看得下去驸马薄情。
“驸马,奴家不想看您为难。”月奴觉得自己命运不好,不由落泪。
这下谭佩更难过了,他这人如今已经风流成性,最见不得美人垂泪,如今滚烫的眼泪流在胸膛,他也跟着悲伤起来,他再次保证,“我既然接了你出来,这救风尘的事情,我定然做到底!大不了,我跟公主不做这夫妻了!”
嗯?
月奴一听,这是要死啊!
驸马敢休妻?那自己这坏了公主夫妻情分的人岂不是死得更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