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瑜转头望向了那倒在血泊中的道士。
她的余光能看见被颜言挡在血泊另一边的李萤。他今天一身玉色的道袍,一道淡淡的青影,占据她视线的边缘,那颜色那么清透素雅,像是一尊远离红尘俗世的神像。
朱容湛伸手挡住了她的视线:“别看,那么多血,脏。”
林瑜收回目光,感到混乱道:“你有什么证据?”
说到底,这不过只是一面之词。
如果她相信朱容湛,那就要否定自己。
可如果相信她自己,万一朱容湛真的为她而死了一次呢?
林瑜有自知之明,她不是那种足智多谋的聪明人,她的智商不过寻常水准,穿越前也只是个普通人,不过是运气好,死了之后可以重来,积累了更多的经验,排除了几条死路,比别人多掌握了一些讯息。
她只是个依靠这些“先见之明”,小心翼翼,趋利避害的胆小鬼而已。
可林瑜也知道,自己是在强人所难。
不管是“梦”,还是前世,那都是这一世未曾发生过的事情。既然连存在过的痕迹都没有,又哪里会留下可供证明的线索?
没想到朱容湛道:“是李氏。”
林瑜茫然道:“什么是李氏?”
“前……我是说梦里,是林珙带走了你,我便顺着他往下查,想看看林珙究竟投靠了谁,那谁就可能是幕后指使者。我查到了林珙好赌,最近被人诓骗入伙,成了一间赌场的开办人之一。我怀疑那些人是刻意接近林珙,有备而来。”
这是林瑜之前不曾知道的事情。
她连忙问道:“你查到那些人是谁了么?”
“你知道汤春吗?”
林瑜摇了摇头。
“也是,你们深居后院,父兄岂会告诉你们这些可怕的事情?”
林瑜皱起眉头,并不喜欢这种“保护”。
朱容湛道:“汤春乃是朝廷重犯。多年前他策划刺杀了数位朝廷高官,神出鬼没,导致豪门士族当时人人自危。后来天子震怒,调遣了拱卫京师的京营,全力追捕。”
“他落网了?”
“没有。他重伤,但逃走了,从此之后杳无音信,京师暗处却出现了一股隐秘的势力,自称汤春门徒。”
“接近林珙的……是汤春门徒?”
“没错。”朱容湛笃定道:“顺着这条线索,我仔细查阅了汤春的卷宗,调来了当年一起出兵的府衙记录,发现只有京兆府的记录里记载了当年汤春逃出了京师,自西门而出。”
“这与李氏又有什么关系?”
“那汤春既然已经重伤,为何却能逃过搜捕?为什么能在逃亡路上仿佛人间蒸发?有没有可能,是因为在逃亡的路上,有人收留了他?星门观,就在他当年逃出京师的方位上。”
“那时李萤就已经入住星门观了么?他那时才多小?”
“那年他十三岁,已经搬入星门观了。”
“你,你怀疑李萤救了他?”
“我怀疑李氏收留了他。”
林瑜沉默了一会儿:“你不是因为对李萤有意见,所以先入为主的想判定他有罪,再倒推回去搜罗可疑的罪行吧?”
如果是有罪推定,未免对李萤太不公平。
“我岂是那种人!!”朱容湛气道:“若不是记录被篡改,我反而不会怀疑他!你想,能同时篡改京营、廷尉府、太仆寺的记录,岂是寻常人能做到的?即便是士族之中,有此权势的也不过那寥寥几家。太仆本就出自李氏,廷尉府……不提也罢,京营中也颇多李氏门徒。”
林瑜默然。
廷尉府的主官是她父亲,在她父亲的摸鱼摆烂下,廷尉府不说是漏洞百出,也算得上是法网恢恢,又疏又漏了。
朱容湛显然是看在她的面子上,勉强略过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