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娘,”李萤柔和的问道:“死士,是什么?”
“死士是……公子最锋利的刀。是贯彻公子意志的……最坚定的力量。”
“既然如此,如果这把刀没有被主人挥动就会自己攻击,没有主人的意志却会按照自己的意志的行动。那算是什么?”
“那他就不能再算是死士。”奶娘苦笑起来:“而是可怕的危险,是需要清除的威胁。”
“为什么?”
“因为死士是对付敌人最可怕的武器,可如果主人无法百分百地掌控,那么对主人来说,他也同样的危险。可是……可是……”
“既然如此,奶娘,你还要为他求情吗?”
奶娘呼吸一滞。
她终于道:“要。因为是我给他下的命令,若是他有罪,那就请降罪于我吧。我实在担心林氏淑女故意接近你,利用你。我更担心她与太子有所纠葛,最终会狠狠地伤害你,甚至害你性命——公子原本隐于暗处,置身事外,如今却因为她成为了太子的眼中钉,肉中刺!咱们的力量不在明处,往后不知道要受多少次和今天一样的羞辱!他甚至翻出了汤春案来,也不知道是真的深挖出了什么,还是牵强附会的构陷,可我们不该被他注意到!公子,我怎么能眼睁睁的这样看着!?”
“……”
“公子,我们之前铲除了多少妨碍到我们的人?若是旁人,你不会不同意!就因为是她,所以你才不能接受,因为你觉得她爱你!这就是你最大的弱点——所以你对李氏下不了手,对林瑜也下不了手,只要有人需要你,接近你,看见了你,你就恨不得把命给他们!我正是要阻止你不可把命枉送给不值得的人啊!”
李萤知道她说的对。
如果不是林瑜,而是别人,若是对方挡住了他们的道路,李萤并不介意奶娘代替他下令。
甚至在梦中,就算是林瑜,他最终不也下手了吗?
想起梦中的结局,好不容易才稍微恢复了冷静的李萤,浑身又开始发起抖来。
见他异状,奶娘以为他是被自己气到了。
她连忙握住他的手臂道:“我知道你不愿意,你也不会同意……可我想着,你与林瑜认识不久,只要先杀了她,你慢慢的也会接受的。我怕你恨我怨我,一开始不想告诉你……可公子,我与戍寅,绝对都是一心为你啊!成大事者,岂可耽于儿女私情呢!?”
李萤一只手环过胸口,紧紧地握住了另一只手的手臂,用力的像是要将手臂上的骨头活活捏碎。
肉体上的痛苦中和了他灵魂的战栗,他深深的吸了口气,“你不告诉我,我就不会知道了吗?你了解我,我难道不了解你吗?如果不是与你有关,你不会为他求情。因为关于死士的所有规矩,都是你亲自教给我的。”
他哑声道:“奶娘,那是你的死士,还是我的死士?如果是你的死士,我会以个人的身份向他挑战,为阿瑜报仇。”
奶娘颓然道:“那自然是你的死士,是我僭越了。”
“他们的武艺和一身本领本就是奶娘所授。他们听你的命令,也只不过是心存恩义。”
“死士不需要这种恩义。”奶娘苦笑。“他们虽由我授业,却是因为公子收留才能活。公子放心,我会亲自处理好他的……”
这时,有侍女前来小心禀报道:“公子,林氏淑女到门口了。”
方才与奶娘对话还条理清晰,冷静沉着的李萤,一瞬间整个人又变得神思恍惚起来。
他慌慌张张的以五指作梳,顺了顺自己披散下来的长发,才想起自己还未来得及梳头束发。
奶娘见状,连忙自怀中掏出木梳,起身为他梳发。
李萤惶恐不解道:“为何不帮我束髻?”
“公子卧床不起,何必束髻?衣装太过整齐,看起来不够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