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否告诉我，为何拼命保护舰队？” 三颗智子悬空，上面没有任何文字，三体文明用沉默面对罗辑。 罗辑没看见李林的嘴角在抽动。 三体文明当然不可能告诉罗辑，两个文明在两个世纪前就存在暴露风险，更不可能告诉罗辑，他们舰队中云天明的重要性，这会让罗辑联想到云天明和自己的关系，从而暴露自己的假身份阿布索留特人。 三体文明很清楚，罗辑在已经胜利的情况下，不可能用两个文明的存亡来质问这一个问题，用沉默面对罗辑是最好手段。 另一个当事人就在此地，李林也不可能让罗辑追问出这个秘密，因为三体第一舰队上全是自己留下的痕迹。 三体文明之所以用沉默面对罗辑，何尝没有逼自己出手转移视线的想法在内。 李林上前扶稳罗辑，递给他一杯温水，罗辑本就虚弱、嗓子更是干到冒烟，接过保温杯大口痛饮温水，里面只有一半，罗辑两口喝光还觉得不够。 喝下温水的罗辑感觉整个人又活了过来，他刚放下水杯，就看见李林对着半空中的智子丢了什么！ 啪—— 一颗小石子划出曲线撞在智子三维投影上，吓得罗辑魂不附体！ 李林对智子很了解，小石子根本不会砸坏智子，只不过是三维投影。 智子三维投影被小石子撞击，向着身后飞去，就像是在配合李林丢出的石子。 罗辑立刻拉住李林双手，太大胆了，比自己胆子还大！ 怒吼：“李林！你在干什么！！！” 李林满脸无辜，“我试试能不能用石头砸坏智子？” 他天真得像个孩子，像是会把蝉往嘴里放的疯孩子！ 罗辑转身看向被砸智子，见没什么凹坑，呼出一口气，“抱歉，他不是故意的，是不小心......” 罗辑都不知道从自己嘴里说了什么。 【没关系，我不介意。】 罗辑看见三体文明的回答，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他倒不是担心三体文明对李林做什么，而是担心这事被联合政府知道产生的影响。 经过李林这么一番惊吓，罗辑忘记追问三体舰队到底隐藏了什么秘密，或者说罗辑的内心也清楚，自己问不出答案。 他手中的生命摇篮系统，最开始是为了给自己和人类文明争取一个活下去的机会，现在目的已经完成，当然不能要求三体文明做得更多，罗辑从成为面壁者开始，就很有自知之明。 经常威胁强迫三体文明，只会导致威慑力下降，直到有一天三体文明再也不堪忍受。 罗辑不可能为了自己的好奇心，破坏这好不容易才形成的威慑平衡！ 他和刚才的李林截然相反，李林为了满足好奇心什么都干。 而这一点，李林和三体文明同样知道。 借着李林搀扶罗辑的举动，三体文明开始关心罗辑的健康状态，这同样是在岔开话题，防止罗辑继续追问。 【你的健康状态很糟糕，让我们感到担忧，这不会意外中断摇篮系统的维持信号吧？】 “不会，这套装置比雷迪亚兹那套先进很多，我只要活着就不会中断发射。” 三体文明反而开始担忧罗辑健康状态，他们是最希望罗辑长命百岁的人。 【你最好还是找个地方坐下来，这样会对你的状况有所改善。】 “谢谢，我死不了。”罗辑正准备靠着墓碑坐在冰冷的地上。 李林瞥了智子一眼，松开扶着罗辑的手，把自己带上来的小凳子恭敬的递给罗辑。 远在4光年外的执政官，看得毛骨悚然。 罗辑惊奇的看向李林，没想到他居然带着凳子，又说了一次谢谢。 “不用谢，我打游戏坐的凳子。” 罗辑只感到贴心，没想太多。 【我们正尝试和两个国际最高层取得联系，要不要为你叫一辆救护车？】 “不用，我不是救世主，只想如同一个普通人那样离开这里回家，我休息一会儿就走。” 两个智子卷缩进入更高维度，剩下的一个智子显示的字体也不在发光，仿佛失去了精气神。 【我们还是失败正在计谋上。】 李林低头用两声咳嗽掩盖笑声，这演技叫不会计谋，售后服务是真贴心，还给罗辑装逼的机会。 罗辑轻而易举的上当了，他对这句话点头，开始对着三体文明大谈特谈自己的成功之路，看得李林眉头直跳。 罗辑谈论三体文明有多次识破他计划的机会，比如他特别在意雪地工程的精确位置，一个人待在控制室对核弹进行微调。 【我们当时对这些都没有在意，以为你在通过无意义的工作逃避现实，从没想过核弹间的距离有什么特别意义。】 李林从不知道，三体文明在捧人这方面很有一手，至少罗辑被三体人捧得很舒服。 “如果eto还存在，我早就被他们识破了。” 【是的，抛弃他们是个致命错误。】 三体人事事顺着罗辑。 “还有，我要求在雪地工程上面添加这样奇怪的摇篮触发系统，我当时非常担心！” 【这奇怪举动，确实让我们想起雷迪亚兹，但没有多想，因为两个世纪前的雷迪亚兹对我们是无害的，我们把对他的轻视转移到你的身上。】 罗辑微昂下巴。 “是的，对他们的轻视是不公平的，他们都是伟大的战略家，他们早已看清了人类在末日战役必败的事实，他们对于我最后胜利提供了太多帮助。” 【也许我们可以继续谈判。】 “我说过了，那不是我的事情。”罗辑先是眉头一皱又松开。 【是的，你完成了面壁者的使命，但总能为人类文明提出一些更成熟的建议？人类高层提出帮你们建设一个更完善的信号发射系统，我们本想推荐中微子发射系统，但他们更热衷引力波发射系统。】 “他们需要一个自己能够了解其原理的系统，但这是你们之间的事了，和我没关系，经过这次以后，我发现自己不是人类的一员，仿佛跨过了什么，这也是我同意三体舰队继续前进的原因。” 【你真的能自己回去吗？你的生命已经不属于你自己，关系到两个文明的存亡。】 “没问题，我现在能吃下一头牛，回去就立刻移交摇篮系统，”罗辑想了想，“谢谢！” 【为什么？】 “你们让我活了下来，只要换个思考方式，我们都能活下来。” “罗辑，我和你赌一瓶真正的82年拉菲，事情远未结束！” 罗辑仰头看着李林，一如他仰头看着三颗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