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对孩子的爱,究竟应该是怎样的,这个问题至今没有答案。林格隐约从希诺身上看到了自己过去的影子,但他不觉得两人是相同的,或者说,这世界上原本就没有完全相同的两个人。
短暂的沉默后,年轻人开口,转移了话题:“白棘花的坚持与信念确实值得敬佩,不过,你们为什么不选择向教团联合求助呢?我想,以教团联合的力量,消灭合成兽应该只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我想,可能是因为执念吧。”
希诺仰头,眺望遥远的夜空:“歌丝塔芙家族守护兽的封印长达七百年,无数先祖将自己的心血与精力投注其中,他们从生来就被注定了要为回应他人的期待而活,因此,没有童年,没有青春,没有梦想,也没有所谓的烦恼或忧愁,有的只是日复一日的磨砺,不断锤炼自己的武技与体魄,努力争取在兽的下一次苏醒前,成长到足以击败它的地步,唯有如此,才能够守护自己身后的故乡,守住属于白棘花的荣耀……他们为这个崇高的使命付出了那么多牺牲与代价,可假如最后这个使命不是在歌丝塔芙家族的后人手中完成,我想先祖们的灵魂即便已升入遥远的无光之海,依然会感到不甘和失望吧。”
就像她的父亲曾经背负着祖父的期待,而她又开始背负父亲的期待一样,在白棘花的血脉中代代相传的不只有那高贵的出身与荣耀的姓氏,同样包括着普通人难以想象的沉重责任,以及一种无法用言语去形容的使命感。
看着少女脸上平静却又理所当然的表情,林格似乎有些理解了。
“不过,除此之外,我还有一些自己的小小私心。”希诺收回目光,向年轻人露出一个略带狡黠的笑容:“教团联合向来都追求稳定和高效的秩序,如果被他们知道兽即将苏醒的消息,一定会动用整个苏米雅教区的军事力量,严阵以待,以无可匹敌的力量将兽消灭,不给它任何反抗的余地。”
林格点点头,这也符合他对教团联合的一贯认知:“这有什么不好的么?”
“没什么不好,但在围剿兽的过程中,为了求稳,教团联合一定会封锁格兰吉尼亚各地区乃至整个苏米雅城,防止意外事故的发生。到那时,有一些大家都很期待的活动,或许会被迫中止吧。”
希诺向城市的某个方向看去,林格也顺着她的目光投去注视,从这里可以看到一座圆形建筑物的影子正在城市的灯光中勾勒出模糊的剪影,庞然如蛰伏的巨兽,等待苏醒的时刻——位于市政广场的维利亚德球场,是整个白城共和国规模最大的球场,也是本届雅米特杯正赛的举办地。
林格明白了希诺的意思,他说道:“那你可能会很辛苦。”
没有教团联合的支援,单靠歌丝塔芙家族的力量,去对抗垂死挣扎的合成兽,中间的凶险,并不是那些坐在球场内欣赏比赛的观众们可以想象的。
但希诺闻言,只是笑了笑,并未回答,显然,她有自己的考量,但不足为外人道。
林格便收回目光,说道:“既然如此,我想,恐怕你也不需要我们的帮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