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刚刚的谈话里,程返就猜测警方并没有完全掌握他“犯罪”的证据,而他还没有傻到主动提供,虽然他也并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在那种时候还记得去找程博赡报复。
审讯又持续了一段时间,审讯员威逼利诱,程返也惯会胡言乱语打太极。最后没办法,只能先把他收押起来。
警方这边根据程博赡提供的名单做了详细的调查,但名单所有人都被排除掉了。警方再次检查程博赡家及车库时发现,车库的电子锁并没有被暴力损坏的痕迹,说明这个人是用密码进入的,并且避过了程博赡院里及车库的所有摄像头。这些迹象都表明,这个人对程博赡的家有一定熟悉度。
程博赡这种洁身自好又十分谨慎的人,来他家的人就那么几个,实在很好排查,最后锁定在了程返身上。
从程博赡家必经之路的监控摄像头里的确看到了程返乘坐的自动车。调取自动车的数据得知,中途他下车了,约莫半小时后他又上了车。从逻辑上推断,这半小时他很有可能潜入了程博赡的家,动了他的车。然而这件事除了程返的终端,目前没有任何证据。警方也缺少关键性证据,没办法直接给程返定罪。
程返呆在收押所里,终于想起来看看自己断片后到底都干了些什么。终端只有在真正判决为犯人时,才会被禁用,他现在只是嫌疑人,还可以自由使用自己的终端,只是无法接入外部数据了。
他看到自己从老鬼酒吧里出来飞似的飙车,先去了魔鬼之眼,随后直奔上城。那快得直留下残影的速度,让他现在心脏都砰砰跳,背心直冒冷汗。他自诩不是什么规矩的人,也没到这么不要命的程度,酒精着实害人不浅。
他到ftg停好车,还细心地上了锁,跟个没事人似的叫了一辆自动车,径直驶去了程博赡家,在他家前面的路口停下来。程博赡在这地方已经住了十几年,十几年里,他也跟程景曜一起来过好几次,对程博赡家里摄像头的布局还是很清楚的。
只看投影里的他自己虽然蛇形走位,还不忘给脚套上塑料袋,给手戴上皮手套。他像个惯犯一样,轻车熟路避开摄像头,用密码打开车库锁,摸到程博赡自动车,将自己的终端接入,轻而易举破解了车子的出厂密码,然后一通胡乱设置。程返简直没有见过自己这么认真的一面,投影里那张脸十分专注,操作也十分清晰果断,简直像个干这事儿的老手。
随着终端的重演,程返也逐渐对那晚的事有了记忆。的确是这样,他还想起了当时的想法,倒不是真想置程博赡于死地,但想报复他让他受点苦却是真的。
接下来他干了啥?程返也不看终端也能想起来了,但终端的影像还在继续播放着。
他回到自动车里,输入了江素律家的住址,不一会儿在江素律的公寓下车,直奔他家,趴在门上用力拍门。过了一会儿,屋里有了声响,但程返举着手愣了愣,突然掉转头,踉跄着跑掉了。
因为那时他突然想起江素律已经订婚了。订婚的,结婚的,他都不应该再找他们,诚然他是个毫无三观的垃圾,但垃圾的底限是至少对别人的家庭给予一点尊重。家庭里的大人也许虚伪,可是尚未长大的、还未学会虚伪的孩子总归是无辜的。
结婚的不行,订婚的也不行,那么离婚的好像还可以,脑子进入死胡同的程返,才敲开了贺嘉的门。
事情到这里,他才终于理清楚了来龙去脉。对于程博赡,他实在很难有愧疚感,只是无论如何还是想不通,江素律竟然会去不顾生命危险跳河救人,是因为知道那人是程博赡吗?
程返被收押后没两天,程景曜来了,站在竖条状的栏杆另一侧,看着他,过了一阵也没说话。
程返等了半天没等到程景曜开口,他从小隔间的铁架床上站起来,晃晃悠悠走到程景曜面前,喊了一声二哥。
程景曜手插在裤兜里,平静地看着程返,问他:“大哥的车是不是你动的?”
“谁知道呢。”
“程返!”
程返像赶苍蝇一样厌烦地挥手:“二哥,你别管这事儿了,回去吧。”
隔着钢条,程景曜一伸手抓住了程返的衣领,脸上的平静不复存在,他压低声音:“你就这么想被判刑坐牢?你想过你妈妈没有?”
程返握着程景曜捏着自己衣领的手,把他捋了下来,无所谓地说:“也不一定会被判刑吧,说不定是十五天过后就把我放了呢。”
收押超过十五天,如果没有进一步的证据,就必须释放嫌疑犯。
听到这话,程景曜更是怒从心起,他另一只一直揣在兜里的手抽出来在程返眼前一挥,程返也没有伸手去接,一个亮晶晶的东西弹到程返脸上,再落到了地上。滚了几圈停止后,可以看出是一枚戒指。
程返下意识看了看自己右手食指,上面空空如也。
程景曜看着他:“我在大哥车库捡到的,真的是你去动了他的车?你真的想害死他吗?程返,我真没想到你能做出这种事。”
程返瞥了一眼地上那枚戒指,还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你都知道了,还来问我这些问题做什么,直接交给警察不就完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