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素律这段时间实在是太忙了,公司本身的事务,筹备婚礼的事务,再加上程博赡受了伤,他不仅得每天去医院报道,原本该程博赡分担的事,也都落到了他身上。
除了身体劳累,江素律倒是也没有更多抱怨。忙碌对他来说并非一无是处,至少可以占据他所有时间和心思,让他无暇顾及其他,让命运的齿轮就如它被安排的这般顺利往前滚。
虽然这段时间他和程博赡的关系有了不小的进展,也是他所期待的进展,却不知为什么,他心里好像突然空了一块儿。程博赡对他的友善和温柔填不满,如山堆积的工作也填不满,随着婚期的临近,那块越来越空,让他想起下城垃圾场中间那个黑洞。
他经常和程家两兄弟见面,在医院几乎是见过了程家所有亲朋。他偶尔还会亲自去am做产品调研,多有几次后,对am重要的上层经理人和核心研究员都有所了解。只是在这所有的场合里,他都没有见到过程返。看来程返之前跟他说的,他和自己兄长关系很糟糕是真的。
有次他试探地把话题引到程返身上,程博赡态度立马大变,后面他也再没提过这个人了。
江素律很怀疑,他们的婚礼上,能看到程返吗?以后和程博赡一起生活,还有机会见到程返吗?如果程返能像程景曜一样在am工作,那样就可以经常看到他了。
一如既往,回家已经是深夜,江素律在家附近的一家便利店停车,进去买了一兜吃的,里面有油炸的鸡肉和含糖量过高的饮料。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自热食物开始腻烦,冰箱里堆满的盒子开始过期,而他一边愧疚着,一边买一些不那么健康的食物。
从电梯出来,他便看到自家门前坐着一个人影,开始吓了一跳,差点远程启动了安保机器人。等他看清人影像是程返时,他关闭了终端,深呼吸了一下朝他走过去。
时隔一个多月了,他在am都没有看到程返,以为以后会很难再见到他,却没想他竟会出现在自家门外。
程返坐在地上,背靠着门板,双手圈在膝盖上,把脸埋在膝盖中间,听到有人停在自己面前也没有抬起头来。
江素律向下看着他的头顶,等了片刻,终于开口喊了一声:“程返。”
但眼皮低下的人并没有什么反应。江素律蹲下来,把手里的食物袋放到一侧,伸手扯了扯他的袖子,又喊了一声:“程返。”
程返的脸在手臂里蹭了蹭,才抬起头,眼睛和鼻头都是红的,睫毛湿得黏在一起。要说江素律看到这张貌似哭过的脸时,还有震惊和怀疑,但新的水雾再次弥漫在程返眼里时,江素律就只剩下震惊和心痛了。
“你怎么了?”
眼看泪水就快淌出来了,江素律举起手准备去替他擦。程返截住他的手腕,自己用手掌胡乱抹了几下,声音嘶哑得厉害:“抱歉。”
江素律把自己的手从程返手里抽出来,又去握他的手,握住他半个手掌,把人拉起来:“先进屋吧。”
程返跟在江素律身后,弓着脖子,塌着双肩,像一条尾巴扫地的落水狗,被江素律领进门。
江素律把他安置在沙发上,又去给他倒了杯水。
程返双手握着水杯,茫然地看着眼前的虚空,眼睛久久不眨一下。倒是没有新的眼泪涌出来了,但眼睛红得像熬夜的兔子。
江素律不知道他哭了多久,可他明明是那么爱笑的人,那张随时都挂着笑容的脸,得遇到多么悲伤的事情才会哭成这样?江素律有很多疑惑,但他并没有询问,只待在程返身边静静等待着他说,或者不说。
过了一阵,程返终于转了转手里的水杯,转头对江素律说:“你先吃饭吧。”
“你要吃点吗?”江素律又补充道,“不是自热食物,我买了新鲜的炸鸡肉和果汁……对了,冰箱还有一罐啤酒,你要喝吗?”
“我现在吃不下。”
“那好吧。”
江素律把食物拎到餐桌上,自己一个人吃起来。 他今晚吃得比平时都多,买回来的食物吃完后,垃圾一兜装起来拎去了门外,才又回来重新坐到了程返身边。
两人沉默着,江素律不知道安慰的话该从何说起,他并不擅长安慰别人,无从了解,也不能感同身受的痛苦,莽撞的安慰也只能适得其反。
程返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他无法接受这样的事情,连诉诸于口也无法做到,他只是憎恨自己的无能。
墙上的时钟敲响两声,这是江素律设置用来提醒自己该睡觉的时间了。
他瞥了瞥时钟,这么一直坐着总不是办法,他斟酌着:“你困吗?要不然先睡一觉,有的事情可能睡醒了就……”
“抱抱我。”程返用嘶哑的声音打断江素律。
江素律似没有听清,没有继续说下去,动作却很迟疑。
程返他转头和江素律对视,简直委屈到了极点:“你抱抱我,可以吗?”
“可,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