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返说不好上城有什么特别的生存准则,但是可以肯定,上城的人和下城完全不一样。如果说上城人的特质是虚伪,那他肯定不是个够格的上城人,江素律也不是,程博赡都还要差一点,因为他恶劣得明明白白。
程景曜算一个,充当照顾他的哥哥这么久,却跟自己母亲搞在一起,不仅虚伪,而且恶心透了。然而他才意识到,他妈妈杨昭,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上城人,他看起来完全符合上城对omega一切期待——美丽、优雅、得体、柔弱。然而这里面到底有多少成分是假的,程返自己都说不好。他甚至开始怀疑,他所看到的那个母亲,也并不是杨昭真实的样子。
原本程返还担心他妈妈第一次出席这种社交场所会不适应,即便没有跟着,也不太放心地在不远处一直看着他。然而仅仅过了片刻,他便看到他妈妈跟着张夫人,很快聚拢起自己的小圈子,不知道聊些什么,但他妈妈一直保持着得体的笑容,显然对此游刃有余。
起初担心他不能适应,然而他这么顺利就融入时,程返心情却糟糕了好几分。
眼不见心不烦,他恍惚记得这个休闲大厅后面就是休息区,他打算找个房间自己一个人呆着。
程返漫无目的往后走,他妈妈实在用不着他担心,他也不想再去想那些破事。在江素律的婚礼,也自然就想起了江素律。
按理说新人已经到了,但一点影子也没看到,之前的地图也没特意标识信新人等候区。不知道江素律心情怎么样,应该不怎么美妙吧。和一个自己不爱的人结婚,是家庭和公司双重压力下迫不得已的选择,没人会在这种情况下还享受自己的婚礼。
程返又回想起那晚江素律的决绝和绝望。时隔多日,想起来和有婚约的人上床那种感觉还是会很抵触,但程返愿意承受他原本少得可怜那点道德的鞭笞,如果这能让江素律的痛苦和绝望减少一点的话。
但是眼前的痛苦尚可减少一点,未来那么多时光,他该怎么熬过去?想到江素律未来的煎熬,程返也为他感到一阵阵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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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婚礼开始还有一个小时,江素律在休息区一个普通房间里等候。休息区在一楼,靠外的那一面是玻璃墙,正好看到酒店后面开阔的草地。
仪式的场地在另一面,刚刚路过时能看到前院的忙碌。这时后院反而十分安静,只有草地边缘守着的机器人,和草地上跳跃的阳光。江素律心情和这后院一样,十分平静,等待着他应有的命运。这命运不算好,但也不算太坏,和他人生差不多,虽然不甚有趣,但也祥和安静。
最近他又吃回自热食物了,前段时间吃得太油腻太杂乱,犯了肠胃炎,上吐下泻几天才好。他想自己有可能会受孕,也不敢乱吃药,只遵照孕期缓解肠胃炎的办法,饿了好几顿,把肚子里引起不适的东西排干净了,才慢慢恢复进食。他不能乱吃东西,也实在饿坏了,再次吃回自热食物时,又觉得那味道其实还不错。
一般受孕七到十天就已经能验出来,现在已经过去十三天,他自测的结果都是没有。从第五天开始他就天天早上测一次,已经接连测了一周,如果说失望也会逐步叠加,他现在对这件事已经有些绝望,孩子大概率不会有了。
毕竟程返当时并没有完全标记他,而江素律戴抑制贴的时间也很长,也可能会有所影响,想一次就怀上孩子,哪儿那么容易呢。
房间的门轻响一声,江素律吓了一跳,紧接着就看程博赡做贼似的从门缝里挤了进来。
今天一早,婚车先去接了程博赡,再去江家接他们一家三口,然后一起来的这儿。新人也没什么不能见面的规矩,接待客人之类的事务也由程景曜一手安排。
昨晚两人都忙到凌晨,婚礼开始之前还有点时间,就说各自先好生休息休息,一会儿婚礼开始,还有得忙的。
看见是程博赡,江素律定了定神,问道:“怎么过来了?你不是说头疼,想睡一会儿?”
看江素律坐在沙发上,程博赡也走过来坐到他身边,耷拉着眉毛:“睡不着。”
“怎么了?”
程博赡双手搓着裤腿儿,手心里都是汗:“有点紧张……你不紧张吗?”
“开始紧张,现在还好,该是紧张过了。”
江素律抬眼看程博赡额头上浸出细汗,明明很适宜的温度,不至于热的,看来他是真的很紧张,江素律心里突然有点软。私下里他原本不是强硬的性格,一旦心软了,连语气都变得温柔,他问:“头还疼吗?”
“有点疼。”
“房间的医药箱里应该备了常用药,我去找找看有没有止疼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