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这天开始,家里不停有人送来快递。开始是江素律住院需要准备的东西,后面送来的都是婴儿用品——衣服、尿不湿、奶嘴、睡袋、婴儿车、学步车……
江素律就跟只滚圆的蚁后一样,坐在沙发上不便动弹,就嘴上嚷嚷:“说了不用买这些东西了,我妈妈已经准备好了。昨天和她视频时,我看孩子的东西堆满了两间房,你真的不用再买了。”
“我就顺便买一点,有些是赠送的。”
眼看江素律肚子大起来,程返前段时间随口提到要不要准备孩子用的东西,江素律就说了什么都不用准备,他妈妈已经把一切都准备好了。但当他在给江素律买生产需要的东西时,广告就开始给他推荐婴儿用品,他便鬼使神差开始买。他一买,此类广告越推越多,还推荐他有哪些必备品一起买可以打折,他就买个没完。
江素律能体会即将初为人父人母的心情,程返虽不知道真相,但血缘之间说不定能够彼此感应。即便抱着理解的心情,在看程返把那张四人餐桌抱下楼去扔掉,同时托上来一张婴儿床时,江素律还是有点崩溃。
“那这婴儿床怎么回事?是你买尿不湿时,顺便买了婴儿车,店家再送的婴儿床吗?”
程返自知理亏,憋了半天,才说:“你不是说生了孩子还要住在这里。”
“是啊,我说不回家住,但我家里准备的这些东西可以运过来啊。”
婴儿床放在客厅显得有些挤,其实这房子住两个人还将就够用,再多住一个人就显得挤了。不过等他走了,只剩江素律和孩子,应该就不挤了吧。或许那时候,江素律会搬回他自己家。那样才方便合理,江家条件肯定比这儿好到了天上,也会有很多人照顾他和孩子。
婴儿床之后,程返便没有再买婴儿用品了,他开始整理屋子。打扫清洁,归置东西,把很多他觉得江素律以后用不上的东西丢掉。
江素律看他把客厅的一个生态鱼缸搬到楼下扔了,这明明是程返亲手培养的植被和养的鱼,他每天都会静静地在鱼缸前看好一阵。
“你为什么把鱼缸扔了啊?”
程返正在把架子上一些别致的玻璃酒瓶放进垃圾袋,听到江素律的问题,回道:“没有扔啊,我送给楼下那家人的孩子了。”
“我是说为什么你送人了,你不是很喜欢吗?”
“也不是很喜欢,你喜欢吗?你喜欢我再去要回来,不过养起来有点麻烦。”程返想了想,又说,“还是别要了。”
“……你要把这些瓶子收到哪儿去?”
江素律看他先从架子上取下一些,零零星星还留了几个。程返拎着袋子走了几步,又倒回去把架子上其余的全部拿下来了。
“都是空瓶子,没用了,我拿下去扔掉。”
江素律有点着急,他不知道自己在急什么,总之觉得不对劲儿,说不上来的感觉,只觉得心悬着,放不下来。
房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扔掉一些后,整洁宽敞了不少,其中几样婴幼儿用品变得显眼,看起来就像一个准备迎接新生儿的小家庭,充满了生活气息,格外温馨。
晚上睡觉的时候,江素律枕着程返的手臂,问他:“程返,我觉得你最近有点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
江素律想了想:“你扔了很多东西。”
“家里放不下了,扔掉的都是些没用的。”
好像的确是这样,江素律当初住在这儿的时候,就没那么多东西,也的确是些没什么用、也不很值钱的装饰品。
“都说不让你买那些东西了。”
“我以后不买了。”
江素律在程返的帮助下,艰难地翻了个身,面对他时,江素律把手臂搭到他脖子上,以一个更加亲近的姿势,看着他的眼睛, 轻声问道:“你会一直陪着我的,对吗?”
程返把江素律上半身搂过来 ,亲了一下他的嘴巴,又抱紧他,和他脖颈交错,用这种方式避开他的眼睛。
“会的。”
江素律满足而开心地贴在程返怀里,双手缩在两人胸前,抓着程返的睡衣,仰起下巴:“你再亲亲我。”
程返拇指和食指卡着江素律的下颌,另一只手托着他的后脑勺,从上往下压在他唇上。开始还是黏糊糊亲昵式的亲吻,随着江素律开始动情回应和主动邀请,程返也越吻越深,最后两人吻起了火,在快要大火燎原的时候,程返松了手。
江素律两只湿漉漉的眼睛像一只萌动的小鹿,嘴唇被揉得狠了,有些微肿,他胸膛起伏着,动情时特有的急促的呼吸声像一根细铁丝,在程返的理智上反复拉锯。
江素律手探过来,被程返捉住了。
“别,我们都冷静一点,你现在不行。”
拒绝让江素律有些难为情,他扑闪着睫毛,避开程返责备的视线,别扭道:“你顶着我了。”
程返也有点别扭,想挪开一点。江素律却不让,他脸红不已,声音很小:“我想要。”
程返松松地抱着他的上半身,压着自己的冲动,和他讲道理:“你现在不行,忍一忍,乖,听话。”
程返伸手想去摸摸江素律的头发,但是被他身子一缩,躲过了。江素律侧躺着,把脑袋缩进被子里。
他说:“我们可以轻一点。”说着蠕动着笨重的身体,扭到了被子中间的位置。
“江……嗯……”
程返所有劝说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江素律实在是……
江素律也不知怎么回事,也可能是即将生产带来的焦虑,他最近十分不安,总觉得程返对他的好对他的爱护没有落到实处,随时都会弄丢了似的。好像只有通过这种方法,能让他觉得安心一点。
那天晚上睡到半夜,程返迷迷糊糊摸到床单有些湿润。他沿着湿润的边缘摸过去,很快就摸到江素律屁股底下湿了一片,他瞬间惊醒,打开了床头灯。江素律也被灯光惊扰,抬起手臂挡住眼睛,问:“怎么了?”
“宝贝,你屁股下是湿的,尿尿了?”
江素律也睁开了惺忪的眼睛,随着知觉的恢复,他也感觉到身体底下是湿的。
“没有。”江素律有点难堪,他没有一点尿意。
他想撑起来一点,程返掀开被子帮他,江素律一动,水从他屁股后头又流出来了。江素律撑着腰,眉头皱起:“应该是羊水破了,现在几点?”
“三点半。”程返“噌”地从床上起来,抓过衣服往身上套,“我送你去医院。”
“嗯。”江素律拖着身子移到床边,屁股一直有水断断续续流出来,很有些尴尬。
程返跑到另一侧给江素律拿衣服,太着急,一抬腿撞到了床尾的木板上。
“别急,我没事,你小心一点……”江素律话刚落音,肚子突然一阵强烈的疼痛,痛得他立马弯下下,眉头皱成一团,“嘶嘶”抽着凉气。
程返过来扶住他,焦急问道:“怎么样?”
江素律憋了好大一口气,那一阵疼痛终于过去,他缓慢支起腰来,说话还留着疼痛后的喘息:“可能是要生了。”
程返帮他穿好衣服,其他东西早就准备就绪了,凌晨四点,他抱着江素律下楼,直奔医院。
程返轻车熟路把江素律送到产科,带着他一边检查,一边办理各种手续。根据检查结果,产科医生给出的建议也是先尝试顺产,但江素律宫口尚未开到十指,还需要等一段时间,就把他送到了单人病房。
江素律待在病房等待宫口全开,有护士进来教他如何调整呼吸减少疼痛,告诉他宫口再开一点,就会有医生过来替他上镇痛设备,让他不用担心。护士的话刚让他安心一些,他就听到隔壁病房里刺耳的叫声,边叫着边喊疼。
护士有点尴尬,去替他关上了房间门,又安慰道:“你隔壁那位对镇痛药物过敏,所以不能进行无痛分娩,不要怕,你不会这么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