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9章·苏州 原本拖着主人家儿媳妇的土匪还没反应过来,男人已经直接扑了上去,将他按倒在地,一镰刀抹了脖子。 浓重的血腥气扑面而来。 主人家的儿媳妇总算反应过来,一把抱住了丈夫,嚎啕大哭起来。 “扯呼,扯呼!”土匪们喊起了号子,没一会儿就消失得干干净净。 可村庄却被他们搅攘得再无安宁,四处都是火光和绝望的哭声。 白蓉萱无力地靠在门口,眼见着商君卓和吴介两个人平安地站在不远处,一颗心总算回到了原位上。 有惊无险。 但其他人就没什么好运了,等土匪走远,村子里陆续清点损失。有人家死了人,有人家则被抢走了粮食……各有各的难处,女人们哭天抹泪痛骂土匪灭绝人性,男人们则忙着灭火救人,一直到天亮还没有忙活过来。 商君卓经历了昨晚的事情,又惊又怕,又被那血腥味一冲,整个人气血翻腾,干呕个不停,脸色也不怎么好看。 白蓉萱关心道,“君卓姐,你怎么样?要不我们多在这里歇息一天,明天再赶路吧。土匪才刚刚打劫了一遭,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来了。” 商君卓坚定地摇了摇头,“不行!土匪越发的猖獗,只能说明南京那边的情况越不好,曾绍权的影响力正在不断消减,再这么下去,会闹出更大的乱子来。咱们还是快点赶路吧,早点儿到苏州就好了。” 白蓉萱担心地道,“可你这样……” “我没事儿。”商君卓道,“何况这村子里才遭了大难,我们再留在这里看热闹也有些不合适。” 白蓉萱只好答应,“那你要是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千万别强忍着不说。” 商君卓笑道,“放心吧,我也不是那矫情的人。”她将两人剪断的头发收拾起来编成了辫子,此刻装在包袱里,“留个念想吧。”说到这里,她有些歉疚地道,“也没跟你商量就动手剪了头发,你可别怪我鲁莽,昨天那情形……也真是没办法了。” 昨晚那种情况,若是被土匪盯上了,只怕不会轻易脱身,她在焦急之中也只能想到这种最简单明了的办法保命。 白蓉萱摸了摸自己的短发,“头发还能再长,可命如果丢了,那就再也没有第二回了。事急从权,幸亏你想到这样的好办法,君卓姐不必解释,我都能明白的。” 商君卓欣慰地点了点头,“你能理解就好。” 只不过匆忙之中两人的头发剪得就像狗啃得一般,一点儿都不规矩整齐,商君卓让白蓉萱坐下,拿着剪子帮着好好地修整了一番,这才看着顺眼了不少。 商君卓道,“我从来没给人剪过头发,手艺有些生疏,就算不满意也姑且忍一忍,等到了苏州再找专门的剃头师傅动手吧。” 白蓉萱道,“这样就已经很好了。”她又帮着商君卓剪了剪,只是她没有商君卓的那份果决和魄力,总是不敢下剪子,把商君卓急得不行,“你只管剪好了,我都不怕你怕什么?何况不是你自己说的吗,头发短了还能再长,有什么好心疼的!” 白蓉萱帮着剪完了头发,两个人四目相对,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商君卓摸了摸自己的短发,“你觉不觉得头发忽然短了下来,好像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白蓉萱点了点头,“是啊!好像压在头上面的负担忽然就减轻了。” 商君卓笑道,“难怪那些看破红尘的人都喜欢把头发剃光,看来头发短了总是有好处的。” 两个人收拾好东西,出门向主人家告别,白蓉萱还特意让吴介留了一些钱做谢礼。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虽然家里没受什么损失,但老实巴交的一家人仍是受惊不小,实在没心情挽留几人,客客气气地说了一番话,将他们送到了大门外。 别说这三个年轻人会做人,还留了过宿的钱,哪怕没有也仍旧值得感激,毕竟昨晚上他们还冒险冲出去一起抵抗,这才将土匪赶走了。 主人抱着过去不待见的小孙女,一直等白蓉萱三人出了村子,这才紧紧地抱着孙女回了家。 白蓉萱三人继续赶路,有了前车之鉴,这一下连村落也不敢借宿,每天夜里都在树林里躲避。不但被蚊虫叮咬得浑身都是包,而且人也憔悴的不得了。她们哪里知道,这伙土匪打劫了两个村落之后,终于被管泊远给盯上了。他正愁姚广义那头迟迟没有动作,闲得没什么事情干。一听说南京城周围居然头土匪出没,他顿时来了兴致,亲自点了一百个士兵,连夜剿匪,天亮时整个土匪队伍被杀得片甲不留。 有人觉得管泊远下手太狠了,居然一个活口也没有。一旁的人听说后立刻不满地替管泊远说话,“你懂什么?那些土匪在村子里烧杀抢掠的时候你怎么不说?你对他们仁慈,他们何尝对毫无还手之力的老百姓仁慈过?叫我说管大少这么干就对了,这些狗东西早就该处置了,苟活了这么久,已经是便宜他们了。” 大家都觉得他说得有道理,对管泊远也更加信服更加推崇了。 白蓉萱与商君卓又走了三四天的路,总算在傍晚时分进了苏州城。 近来常有从南京逃难过来的,守门的人早就见怪不怪了,只是没见过像白蓉萱几人这样狼狈的,忍不住拦下来多问了几句。 商君卓简短地回复道,“没什么,路上遇到了土匪。” 守门的士兵恍然大悟,果然痛快地放了行。 白蓉萱有些诧异,进入城门后小声对商君卓道,“居然这么好说话,还以为他会趁机勒索些钱财呢。” 商君卓笑道,“苏州乃富庶之地,他们才不缺这个钱呢,自然不会做这种丢人现眼的事情。” 白蓉萱还是第一次到苏州来呢! 一进城便见一条宽阔的大道,两边垂柳依依花团锦簇,街道两边的商铺人来人往,伙计的吆喝声此起彼伏。晚风吹动各家商号的旗子,居然有种别样的风采。 白蓉萱看着眼前的景象,一时间有些走神。 商君卓提醒她道,“你那位亲戚住在哪边,有地址没有?咱们是现在就找过去,还是先找间客栈落脚,等明天一早再去拜访?” 白蓉萱已经等不到明天了。 她四下环顾,寻找着董家商铺的名号。 董家在苏州富甲一方,商号自然遍地都是。 白蓉萱很轻松便找了一间绸缎庄,门匾写着‘董家分号’四个镶金的大字。 她拉着商君卓快步跑了过去。 刚好有伙计送客出门,迎面撞见白蓉萱,见她穿得破破烂烂,还以为是来乞讨的。虽然心里有些厌烦,但面上仍旧非常客气地道,“领米的是不是?咱们董家只缝一三五放米,你明儿再过来吧,我多给你留一碗就是了。” 白蓉萱却一把拉住了他,“我要见四房的玉泺小姐,烦劳你通知一声。” 店伙计一愣,没想到眼前这样一个单薄消瘦衣衫褴褛的年轻人居然能一口叫出府中小姐的姓名。他忍不住打量了白蓉萱几眼,“公子怎么称呼?” 白蓉萱道,“我姓白,是杭州唐家的人。” 店伙计眼睛一亮,笑着道,“原来是亲家公子,快请到店里坐。” 这可真是巧了,白蓉萱随随便便找的一家店,居然刚好就是董家四房的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