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元德面无表情地打破了她的幻想,“女儿还认什么祖?是个儿子。” 蔡氏脸上血色全无,瞪着眼睛死死地盯着白元德,似乎想在他的身上射几个窟窿出来。 白修睿也如遭雷击,“爹……” 白元德道,“快到中秋了,家家团圆的日子,这件事宜早不宜迟,我看就定在中秋好了。到时候我会带着他去一趟白家庙,上了祖籍,以后孩子还跟着我,你们两个不用操心。” 这是操心的事儿吗? 这当口忽然领个孩子回来,岂不是要动摇儿子的地位? 蔡氏咬牙切齿地道,“不行!这件事我就是死,也不会答应的!” 她为儿子忍辱负重这么多年,如今现成的果子就快熟透了,忽然不知从哪儿冒出个人来要跟着一起抢,让蔡氏如何能不恨? 白元德漫不经心地道,“是吗?那你就去死好了,我正好再扶正一个,也省得家里整日乌烟瘴气的。” 蔡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她震惊地看着白元德,“你宠妾灭妻,就不怕遭报应?家族里也不会答应的!” 白元德不屑地道,“我怎么宠妾灭妻了?不是你自己要死的吗?我又怎么能做强人所难的事?”说到这里,白元德语气一沉,严厉地道,“蔡氏!你少在我面前寻死觅活的,以为我会怕了你?你要死就趁早,多少人等着盼着这一天呢,没了你,白家照样好好的,不会出一丁点儿错。” 蔡氏摇摇欲坠,几乎站立不稳,指着白元德道,“你……” 白元德道,“我回来不是和你商量的,这件事就这样定下来了,你答不答应都得这么办。” 蔡氏尖叫着道,“不行!你在外头怎么胡来都成,唯独这个不行!” 白元德道,“蔡氏,你是不是好日子过久了,忘了自己是个什么东西?这个家姓白,不姓蔡!我抬举你,你在家里才有说话的分量,我要是不抬举你,你和那刷马桶的老妈子没一点儿区别。你信不信,只要我一句话,从此刻起,家里就当你是个摆设,不会有人再听你一句话?你想喝茶,都得自己去烧水。” 蔡氏当然相信。 可就算拼了自己这条命,她也不能让儿子到了手的囊中之物被他人觊觎。 蔡氏咬牙道,“那你就吩咐好了,我倒要看看,你一个大老爷们,还能插手到内院管理上不成?我自从嫁到白家来,为你生儿育女,没有功劳还有苦劳,你这样作践我,外头的人又会如何说你?你不怕丢人,尽管吩咐好了。” 白元德冷笑了两声,“家里的事,外人又怎么会知道呢?只要我一声令下,哪怕你死在这个家里,也一点儿风声都不会漏出去,你信不信?” 蔡氏猛地打了个哆嗦。 她在白元德眼神中看到了杀意。 他…… 他竟然敢…… 白元德继续道,“你这些年,小打小闹的我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两个孩子被你养成了废物,我也没与你一般见识。如今我只提了这么个小小的要求,你居然敢当着我的面说‘不’。蔡氏,看来是我对你太过放纵,让你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小小的要求? 蔡氏怒极反笑,“你在外头养了私生子,这会儿才想到挂在我的名下,做的是什么打算?别当旁人都是傻子。你又不是没有嫡子,忽然摆出这么一招来,是做给谁看?” 白元德瞥了愣在一旁的白修睿一眼,“嫡子?你看看他,身上有一点儿白家人的影子吗?这些年,我能放手的都放手了,可他做成过什么事儿?除了给我丢人惹事,他有什么值得我为他骄傲自豪的地方?” 白修睿羞愧地低下了头。 蔡氏却扯着嗓子道,“儿子还年轻,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慢慢地教就是了,谁也不是生来就会的。”又盯着白元德道,“这些年你不怎么着家,心思都放在了外头的娘儿们身上。但凡你对睿哥多上点儿心,他也不至于沦落成这样?这会儿搬出父亲的身份来了,也不看你配不配?白元德,你今日不是要和我撕破脸吗?好啊!大家就当面锣对面鼓地把话说清楚,你不是要把那杂种羔子带回来养吗?只要那孩子踏进白家宗祠大门半步,我立刻就去投江,你既不怕死我,大可放手去做,为了睿哥,我是没什么可好怕的。” 白元德被气得心口发痛。 前厅的争吵很快便传到了白宝珊的耳朵里。她不敢相信地抓着蔡氏贴身妈妈的手,低声问道,“你确定?老爷说要回个儿子放在太太的名下?” 贴身妈妈也意识到大事不妙,惊慌失措地道,“我确定,我确定!这会儿太太正跟老爷吵呢。” 白宝珊浑身发冷,“这件事只怕没办法善了,太太是绝不会依从的。咱们快往远处躲躲,免得受了无妄之灾。” 贴身妈妈苦着脸道,“家里总共就这么大,抬头不见低头见,能躲到哪里去?” 白宝珊无奈地叹了口气,只觉得前途更加渺茫了。 从前她还是太天真了,总觉得自己努力筹谋一场,总能搏一搏的。可如今看来,她的力量实在有限,如同蝼蚁一般,做得再多也是徒劳。 此刻的白元德见与蔡氏说不通,干脆甩手离开了。等他走后,蔡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一边流着泪一边痛骂白元德冷血无情。 白修睿站在一旁冷静了一会儿,忽然缓步上前道,“妈,如果爹真的拿定了主意,这件事你就答应了吧。” 蔡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满眼是泪地抬起头,“你胡说什么?妈为了你宁可连命都不要,无论如何都要你稳稳当当的坐上这个家主之位才行。” 白修睿却面无表情地道,“这孩子养在外头,咱们看不见碰不着,始终是个祸害。若是真养在您的名下,反倒便利。反正他还小,能活到什么时候都不好说呢,您又何必为了这种事与父亲反目?” 蔡氏瞬间便明白了儿子的用意。 这倒也是个办法。 蔡氏由儿子从地上扶着站了起来,心绪渐渐平静下来,“就算如此,也不能答应得太过痛快,得让你父亲拿出筹码来,否则岂不全都顺了他的意?” 白修睿安慰好了母亲,这才回到房间,只见杜雪溪正和宁妈妈聚在一起说着什么悄悄话,一见到他进门,两人一脸惊愕地分开了。 白修睿阴沉地问道,“说什么呢?” 杜雪溪忙起身道,“没说什么。”快步迎上来道,“老爷走了?” 白修睿等她靠近,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刚刚说什么?你也和外人一样瞧不起我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