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蓉萱赶紧问道,“那山涧在什么地方,好找吗?” 和尚道,“那条山涧很长,若是不知道在哪里钓鱼,这么一路找上去,只怕找到天黑也找不到。” 白蓉萱虽然无奈,却也别无它法,只能对和尚道,“那就麻烦大师帮我安排一间禅房,我在这里等他回来好了。” 和尚知道她是来找闵庭柯的,乐得行方便,给他在闵庭柯左右安排了一间禅房。 白蓉萱心事重重地坐了下来。 吴介问道,“要不我去后山找找看?” 白蓉萱摇了摇头,“算了,你对这里不熟悉,若是和六叔走岔迷路了怎么办?我们就在寺中等着好了。” 吴介答应下来。 闵庭柯一行人是傍晚时分才回来的,听说白蓉萱也在寺里,他脚步飞快地赶到了禅房。一见到白蓉萱,直接问道,“出了什么要紧事?” 白蓉萱见他走得一头大汗,心里十分愧疚,“不是要紧事,六叔先别急,坐下来喘口气。” 闵庭柯道,“你不用瞒我,若非很重要的事,你怎么会这个时候跑到山上来?” 白蓉萱叹了口气,只得将胡冠仁先前的话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 闵庭柯听后皱了皱眉,“胡冠仁是服侍过你祖父的人,对当年的事肯定知情。他既然这么说了,就肯定别有用意。只是这样不清不楚的,让人摸不清他到底想要干什么,你当时怎么不多探探他的话?” 白蓉萱后悔地道,“我听了他的话之后,心里已经没了计较,哪还想得了这么多?” 闵庭柯‘嗯’了一声,“这也没什么,既然是他主动找你,你若是没什么动作,他肯定还有下文,耐心等着就是了。只是要多留心他的身子,毕竟是上了年纪的人,可别正事没做,自己先走了。” 白蓉萱道,“六叔也觉得他手中有能证明我母亲清白的证据?” 闵庭柯沉吟着道,“不好说。你祖父那个人……心思实在太深了。” 提到白老太爷,他的语气有些不好。 白蓉萱不免诧异。 难不成是白老太爷做了什么事,让闵庭柯记恨到了现在? 她不解地看着闵庭柯。 闵庭柯缓缓道,“你可知道我姑姑为什么没有子女?” 白蓉萱茫然地摇了摇头。 她怎么可能知道这种事? 闵庭柯道,“大概是忌惮闵家,担心我姑姑一旦生下儿子会影响白家的将来,白老太爷在我姑姑的饮食中做了手脚,让她终身不能受孕。被我姑姑察觉之后,两人大吵一架,感情不复从前,我姑姑也搬去了栖子堂。” 白蓉萱听得瞪大了眼睛。 怎么会? 难怪闵老夫人后来会与白老太爷形同陌路,中间居然还夹着这样一件曲折离奇的旧事…… 白老太爷的手段也太狠了些。 闵庭柯讥讽地撇了撇嘴角,冷冷地道,“可这又有什么用?被他无限看重的白家,还不是落在了白元德的手中?乌烟瘴气,一直被闵家压得透不过气来。白老太爷泉下有知,不知道会不会被自己一步一步地安排悔得肠子也青了?” 白蓉萱道,“这件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中间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闵庭柯大概猜到了白蓉萱的心事,低声道,“是姑姑亲口告诉我的。此事她当面与白老太爷对峙后,白老太爷也是承认了的,抵赖不得。” 白蓉萱失神地低下了头。 闵庭柯继续道,“你是不是觉得白老太爷当初名义上将你母亲赶出家门,送回到杭州生活也是一种保护的方式?所以从前的点点责怪,现如今也变成了感激?” 白蓉萱的确有这样的想法。 闵庭柯冷笑着道,“你也太天真了些,别人给你个甜枣,你就觉得他是好人了?像你这样……早晚要被人骗了去。” 白蓉萱不解地眨了眨眼。 闵庭柯道,“你怎么知道白老太爷不是将三房当成了弃子,丢到一边任他自生自灭呢?他若是有心保护,多的是办法。说到底,还是你母亲的存在影响到了白家的利益,所以他才会如此果决的割舍。至于你哥哥,或许心里存在着一些期待和疼爱,但与白家相比,这些都不重要,更不用说还在娘胎里的你了。不过我想着……如果你是个男子,可能结果又会不同。” 白蓉萱更糊涂了,“这与我是男是女有什么关系?” 闵庭柯道,“当然有关。你若是男子,三房的根基就更稳了,白老太爷或许会趁着自己在世时就把你们接回家来照顾。要真是如此,你母亲回去总要有个光明正大的理由吧?白老太爷大可亲自出面,又何必让胡冠仁来插手这件事呢?” 白蓉萱犹如一盆冷水当头浇下。 是啊,归根结底还是利益。 那么胡冠仁在此刻提起这些往事,又是为了什么呢? 是了……白家二房近来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成了上海滩的笑柄。对于白家的利益来说,这当然是不好的。若是此刻替母亲洗去冤屈,再将矛头指向二房,那么二房这个家主之位就真的要动摇了。 到那时,三房接手只怕也是顺理成章。 白蓉萱忽然觉得很无力,仿佛自己只是棋盘上的一枚棋子,进退完全不由得自己,如同木偶一般被人操纵。 她苦笑着道,“还真一番好手段。” 闵庭柯见她想通,低声道,“你也不用放在心上,白老太爷虽然厉害,却也是个死人了。他就算留有遗命,可也架不住事态变化太快,活着的人都未必掌控得了,又何况他只是一缕孤魂?不过既然能为你母亲洗雪前耻,总归是件好事,但却不能任由胡冠仁牵着鼻子走。至于什么时候接你母亲回来,还得另做打算才好。” 白蓉萱点了点头,“六叔觉得时机合适的时候,不妨提醒我一声。” 闵庭柯笑了笑,“你还真信得过我。” 白蓉萱认真地道,“除了你,我还能相信谁呢?不然也不会急巴巴地跑到山上来找你商量了。” 这一番话说得闵庭柯浑身舒畅,简直比喝了蜜还要甜。眼看着外面的天都黑了,他轻声道,“我看你今天就留宿在山上吧,黑灯瞎火地赶夜路,出了事儿就不好了。” 白蓉萱痛快地答应下来,又问起钓鱼的结果来。 闵庭柯道,“山寺之内怎么能杀生呢?说是钓鱼,其实就是找了个地方坐着谈经说法而已。” 白蓉萱恍然大悟。 晚上吃过了素斋,闵庭柯叫了白蓉萱过来下棋。 对弈了一盘,白蓉萱被杀得片甲不留,输得奇惨。她嘟着嘴不满地道,“六叔,你倒是让让我呀。” 闵庭柯道,“总让着你,对你的棋技没有好处。” 两人正说着,有寺内的和尚来道,“白施主,有位姓孔的施主想要见见您,不知可否行个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