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蓉萱觉得白元德多半是觉得自己天真单纯,不谙世事,想打一个出其不意,让自己在猝不及防下答应这件事,然后再顺水推舟,将自己推进挖好的陷阱里。 没想到自己对二房早有提防,压根就不接他的招,这才让白元德的计策没有得逞。 想到这里,白蓉萱不禁为自己刚刚的急智感到高兴。 不过白元德是不是也太小瞧自己了?出了这么多事,在她心里怎么可能对二房真的心无芥蒂呢? 他是看自己小,还是真的觉得自己很蠢呢? 白蓉萱轻声道,“二伯父也是聪明人,既然被我拒绝了一次,多半不会再提了,老夫人不用担心。” 闵老夫人点了点头。 白蓉萱说过了正事,不敢再打扰她,起身告辞。 闵老夫人让郁金代自己送客。 等白蓉萱离开后,她立刻便沉下了脸,对易嬷嬷道,“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会多出个儿子来呢?你快让人去打听打听。” 易嬷嬷应了一声,“这些年二老爷虽然在外头一直不安分,但二太太也一直留神盯着的呢,生下来又养下来的都是女儿,突然多出个儿子,只怕二太太也是措手不及。” 闵老夫人叹了口气,“她那点儿手段,也就只够窝里横了。论智谋,就是一百个蔡氏加在一起,也不是白元德的对手。他若是有心要藏,就是生下一百个儿子,蔡氏也找不到。我想不通的是,白元德并不是嫡庶不分之人,睿哥都这么大了,他忽然领个儿子出来算怎么回事?这不是在打睿哥的脸吗?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易嬷嬷道,“睿二爷这些年做的事情,能上得了台面的没几件,自小养在蔡氏的手下,被娇惯得不成样子。会不会是二老爷瞧不上他,有心再培养个小的以防不测?” 闵老夫人摇了摇头,“自古先有嫡,再有庶,只要睿哥还在,二房的家业怎么也不会沦落到他人手里。何况这些年蔡氏进进出出的,也不是等闲的人,怎么可能看着到了儿子嘴边的鸭子飞了?白元德这样一闹,只怕二房就此没个安稳,他是聪明人,断然不会做这样的事,一定还有其他的事。” 易嬷嬷道,“您说……这件事要不要告诉给六爷知道?他是常年在外头走动的人,见识不凡,总比咱们两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人强些。” 闵老夫人道,“这么大的事,自然是要说的,而且我总觉得这件事与咱们闵家也有关系,只是一时半会想不到罢了。” 易嬷嬷道,“那我这就吩咐人去通知六爷。” 闵老夫人迟疑了一下,叫住她道,“你先等等。” 易嬷嬷一脸意外,似乎不明白闵老夫人是何用意。 闵老夫人低声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小六待治哥如何,你我是都看在眼里的。可治哥对小六如何,咱们心里可没底。正好趁着这个机会,看看治哥那边有什么动静。” 易嬷嬷恍然大悟,原来闵老夫人是想看治少爷如何安排。如果他觉得这是白家自己的事情,并隐瞒下来,那和六爷的交情便要大打折扣。如果他主动告诉给六爷…… 易嬷嬷忍不住悄悄打量着闵老夫人,只见她端坐如钟,脸色淡定,实在看不出心里在想着些什么。 没想到…… 闵老夫人看着对治少爷呵护备至,原来心里也有防备。 没一会儿,送客出去的郁金走了回来。 闵老夫人问道,“将治少爷送出去了?” 郁金点了点头,“是。” 闵老夫人又问,“治少爷回三房了?” 郁金再次点头。 易嬷嬷的心顿时沉到了谷底。 她照常服侍闵老夫人去画画,一直忙了多半个时辰,才有小厮在门外低声禀告道,“老夫人,治少爷打发吴介去闵家了。” 闵老夫人的脸上多出了几分笑意,“知道了。” 易嬷嬷也松了口气,“老夫人这下可放心了吧?” 闵老夫人放下画笔,神情既轻松又愉悦地说道,“人心隔肚皮,不得不防。闵家和白家毕竟是竞争关系,那治哥又是在外头长大的,人品再好,在家族大事上,也不可能没有自己的念头和小心思。我就怕他扮猪吃老虎,把咱们都给骗了。如今看下来,倒是个实心眼,和小六也没藏什么心思。” 易嬷嬷道,“治少爷单纯,可不是您说的那种人。” 闵老夫人道,“不是最好,这样小六可以放心结交,我也放心疼爱。” 闵庭柯得知这件事时,也是震惊了半晌。他问过来送话的吴介,“这些是白元德亲口对治哥说的?” 吴介认真地点了点头。 闵庭柯显得十分严肃,沉吟片刻后才道,“这件事我知道了,你回去告诉治哥,让他不用担心,不算什么大事。” 可看他的脸色,却觉得事情并不简单。 吴介不敢多说,匆匆退下了。 等他走后,闵庭柯叫来了常安和洪兴,将这件事说了出来。 常安和洪兴面面相觑,都觉得不可思议。 常安更是道,“会不会是烟雾弹?这些年可从来没听说白元德还有个庶子,如今凭空冒出来,会不会是白元德为了转移视线?毕竟白家二房如今的风评不怎么好,生意也是急转直下,急需一些事转移旁人的视线。” 闵庭柯摇了摇头,“不会。如果真是如此,白元德大可在别人家身上动些手脚,怎么会自揭其短?这种事,传扬出去总归不是什么好事。” 洪兴谨慎地道,“六爷,白元德会不会是想弃车保帅?” 闵庭柯想了想,仍觉得不大可能,“一个家族想要培养出一个合适的继承人来,并不是件简单的事情,这里面牵扯多方的利益,牵一发而动全身。当初卢家老夫人为何要死保卢家大少爷,甚至不惜断了二少爷的命?还不是因为卢家大少爷从出生开始就被家族寄予厚望,是所有人都认可的继承人吗?还有那姚家,为何姚家大少爷一死,顿时乱得像是一锅粥?这时候再培养一个能让各方都满意的继承人,简直比登天还要难,谁都想多占些好处,如何平衡是让人非常头疼的。白修睿虽然不好,但养到今天,轻易是动不得的,白元德肯定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这会儿推出个庶子来与嫡子打擂台,他脑袋又没有被雷劈,怎么可能会做这种搬石砸脚的事情来?” 常安纠结道,“这也不是那也不是,白元德那老狐狸,总不会突发奇想,忽然就做了这件事吧?” 闵庭柯慎重地道,“他这个人心思极深,不能按常理来推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