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只稳稳停靠在了杭州的渡头边。 白蓉萱站在船头,看着眼前熟悉的景色,心中大为感慨。前世的她离开杭州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而这一世……她不但回来了,身边还多了闵庭柯。 想到这里,白蓉萱忍不住向闵庭柯望去。 正好闵庭柯也在看向她,四目相对,闵庭柯笑着问道,“怎么样?到了你的地盘,是不是也要尽一尽地主之谊,好好地招待我一番?” 白蓉萱不好意思地道,“我虽然在杭州生活多年,但也很少出门,认识的地方不多,六叔要是想让我领路四处逛逛,怕是要走丢。” 闵庭柯笑了笑,正要说话,彭老爷已经快步赶了过来,“闵六爷,您看。老天爷也照顾咱们呢,顺顺利利准时准点地抵达了。” 闵庭柯道,“这也是彭大少爷的福气,咱们都跟着沾了光。” 彭老爷闻声笑容更盛,凑近了道,“所有的喜事都赶在了一起,今天晚上我设宴,您可一定要赏脸多喝几杯。” 闵庭柯淡淡地道,“酒宴我就不去了,这几天有些辛苦,要不是为了给彭大少爷的下聘增光添彩,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来的,彭老爷就让我在下聘之前好好休息两天,等到了正日子,我也能红光满面地露个脸。” 这番话说得十分巧妙,彭老爷就算再不情愿也只能答应下来。毕竟闵庭柯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他能来,算是给了彭家天大的脸面,至于那些逢场作戏的酒局就免了吧。 彭老爷尴尬地道,“是我考虑不周,闵老弟别跟我一般见识,我也是最近忙得乱了章法。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扰您休息,等到了阿岛下聘的日子,您这个做长辈的可务必早些来,也好提点他们这些做晚辈的几句。” 虽然没有和闵庭柯喝上酒,却拉近了关系,称呼也从闵六爷变成了闵老弟。 闵庭柯对此倒不是特别在意,微微笑着道,“好啊,那这边的事儿就辛苦彭老爷了。” 彭老爷连声道,“不敢不敢。” 等船抛下船锚铺好桥板,岸上便有人快步走了上来,“请问这是上海彭家的船吗?” 船夫道,“正是,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是张府派来迎接亲家老爷的。”那人说完,船夫便领着来到了彭老爷的面前。 白蓉萱一眼就认出,此人乃是张府的管事,服侍过张家三代人,很有资历。 管事恭敬地向众人行礼问候,彭老爷见状,也只是略微点了点头。 他对张家这门婚事始终有些不大满意,但儿子喜欢,他这个做老子还能怎么办?难道还真把喜事变成丧事不成?要是为了儿媳,让两个儿子都和自己生分了,那他这辈子又活了个什么劲儿? 彭岛和彭屿倒是十分的客气,与那管事说起话来。 管事见到优秀的彭岛,眼睛都放了光。想到自家小姐能找到这么一位乘龙快婿,不仅在杭州城极有面子,就是张家也要被人高看一眼。管事笑呵呵地道,“姑爷还不知道,大少爷也来了,只是不知哪艘船是彭家的,因此在渡头边上等着呢,我这就吩咐人将他请过来。” 彭岛还没怎么样,彭屿却立刻道,“反正我们也要下床,就别麻烦亲家哥哥了。”说完,他便转身对闵庭柯和彭老爷道,“接连做了几天船,脚还没踩过实土地呢。咱们这就下船,船上的事情交给家中的管事和船员好了。” 不等彭老爷反对,闵庭柯已经痛快地应了下来,“好啊,你这句话可算是说到我心里去了。这船再怎么稳当,也始终飘飘荡荡的,让人没有归属。” 彭屿笑着道,“要不怎么有句老话叫‘脚踏实地’呢?” 几个人说着,逐一下了船,反倒把彭老爷一个人丢在了身后。 彭老爷被气得不轻,咬着牙骂了两句‘孽障’,铁青着脸跟了下去。 而听到消息的张自力也赶了过来,不只他来了,连唐学荛和李毅也都跟了过来。 双方见过了礼,闵庭柯便道,“这里人来人往的,不是说话的地方,我看就各自散了吧。”又对彭屿道,“就按之前商量好的,我和治哥住在唐家,你让管事和小厮把我们的东西直接送到唐家去,要是有什么事儿,也只管派人来传话。” 彭屿应了一声,闵庭柯便向彭老爷告辞。 彭老爷还没转过弯来,等他回过神来时,闵庭柯和白蓉萱已经坐着唐家的马车离开了。 彭老爷立刻不悦地将彭屿叫到了身边来,“什么商量好的?闵六爷是为了彭家的事来的杭州,怎么不跟咱们住在一起呢?” 彭屿道,“六叔是什么人?金贵得不得了,怎么住得惯客栈那种地方?这会儿有人愿意代咱们照顾,我高兴还来不及呢,难道要去阻止吗?” 彭老爷皱着眉头道,“混账东西!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你既然知道,为何不跟我说一声?” 彭屿道,“这是六叔的事儿,与您有什么关系?既然没关系,我干吗跟您说?” 彭老爷气得不轻,指着他的鼻子道,“你少在我面前打马虎眼。闵六爷虽然金贵,但出门在外,又不是没住过驿馆客栈,怎么到了彭家这儿,就住不得了?何况我定的客栈,可是全杭州城最好的!他还有什么可嫌弃的?” 彭屿不屑地道,“您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这是六叔自己的意思,我还能让他改变主意不成?” 彭老爷道,“你到底是聪明还是蠢?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能放着不用呢?这下好了,便宜全被唐家站去了。不行不行,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总之得把闵六爷给我抢回来!你这就追过去……” 彭屿才懒得与他一般见识,撒腿就跑,“爹,六叔刚才交代让我将他的东西送到唐家,我去船上看一眼,免得那些力工手上没个轻重,再磕了碰了的我可没法交代。” 说完便离弦之箭一般跑得无影无踪。 彭老爷气得七窍生烟,再一转头,连彭岛也不知去哪了。 他立刻叫来了管事,“阿岛呢?” 管事见他心情不好,答话时便慎重了不少,“哟,我还真没注意,好像是跟亲家少爷往前面走了。” 既然没注意,又怎么会看到彭岛和张自力去了前头? 彭老爷恨不得踹上他两脚,“瞧把你精明的,答复我的话也敢藏着掖着的了。所以说……养儿子有什么用?还不是上辈子欠下的债这辈子来偿还了?我要是有来生,最好从一出生就出家为僧,一辈子既不婚配也不生子,乐得一个轻松自在,也能少受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