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蓉萱又想到了前世初雪中的管泊舟。 当时的他英俊斯文,高高在上,仿佛天边的一抹晚霞,让人只觉得遥不可及。 接连几天,白蓉萱脑海中总是不断回想着前世所发生的种种,连梦里都是那些零碎的画面。 过了两日,忙完了手头上事情的闵庭柯来见白蓉萱,见她神色如常,似乎并没有因为管泊舟订婚而有一丝不快,他的心情又好了几分。 白蓉萱很是高兴地将他迎进了门,“六叔最近在忙什么,好久没见着你了。” 闵庭柯道,“怎么?你很想见到我吗?” 这是什么话? 白蓉萱不明所以,“当然了。” 她请了闵庭柯坐下,又亲自端了茶递过来。 闵庭柯道,“我过些日子要去趟东林寺,到时候你跟我一起去吧。” 又去寺院吗? 白蓉萱不太感兴趣,“你是去寺里清修听经的,我又不懂这些,跟着去做什么?” 闵庭柯笑道,“就当是陪我了。最近在家里憋了这么多天,也该出去散散心才是。” 白蓉萱有些犹豫。 闵庭柯道,“到时候我教你下棋。” 白蓉萱顿时垮下了肩膀,“算了吧,我太笨了,根本学不会。” 闵庭柯道,“俗话说名师出高徒,你这样说岂不是在说我教得不好?” 白蓉萱知道他是在故意逗自己,笑着道,“我可不敢,你教得好,是我这个学生才疏学浅,实在不成大器。”她想了想,还是勉为其难地答应了,“我们要在寺里住几天?” 闵庭柯道,“七天左右,待得久了,家里这边也安排不开。” 白蓉萱不禁心疼起他来,“六叔每年都要去寺里清修吗?” 闵庭柯点了点头,“是啊,谁让我的八字不好,这不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吗?” 白蓉萱微微一笑,“那要坚持到什么时候?” 闵庭柯闻声一怔,抬头看着她正色道,“等成亲后就好了。” 成亲啊…… 谁知道白蓉萱听了他的话,反而有一瞬间的失神。 她想到了管泊舟的婚姻。 不知道那位冯家小姐品貌如何?才情如何?两人先前是否见过面,管泊舟又是否真的喜欢她? 在家族的利益前,好像这些都变成了次要。 难道六叔最后也会这样吗? 她有些小心地道,“六叔,你会娶一个什么样的妻子?” 闵庭柯立刻就猜到了她的小小心事,轻快地笑着道,“当然是自己喜欢的,只有两情相悦才能携手一生。” 携手一生吗? 白蓉萱忽然觉得向往,但一切又是那么地不真实。闵家如今只有闵庭柯一个男丁,他不但肩负闵家的未来,自然也要承担开枝散叶的责任。 只怕正妻入门没多久,就要纳妾了。 白蓉萱一想到这些,心情就仿佛被蒙上了一层阴影,变得不那么痛快了。 闵庭柯低声问道,“怎么?你是不是听说了管泊舟的婚事?” 白蓉萱道,“六叔也知道了?” 话音刚落,她便觉得自己有些蠢。闵庭柯在上海滩的消息网向来灵通,自己都知道的事,他又怎会不知? 白蓉萱好奇地打听道,“六叔可听说那位冯家小姐?” 闵庭柯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吩咐人打听过。这位小姐在冯家排行第六,是家里最小的女儿,被父兄捧在手心里长大,难免骄纵了一些,不过为人还是很聪慧的,据说还弹得一手好钢琴。” 白蓉萱笑道,“那和管二公子倒也般配。” 闵庭柯见她说得心无芥蒂,显然是根本没想过管泊舟的心意。他差点儿直接笑出声,愉悦地道,“冯家很有手腕,虽然失了上海的掌控权,但还是在此次博弈中获得了大胜,曾绍权为了拉拢冯家,只能答应与冯家的联姻。起先他想将冯家小姐嫁给曾铭伟,可冯家又不傻,直言冯家小姐要嫁便只能嫁给管泊舟。” 至于曾绍权是如何说通管泊舟的那就不得而知,只怕也费了不少功夫。 而管泊舟为了家族,最终也只能选择牺牲自己。 所以那天晚上,他才会邀请白蓉萱出去。 白蓉萱沉默了下来。 闵庭柯问道,“怎么?在为管泊舟可惜吗?” 可惜吗? 好像也谈不上。 他生在管家,注定有很多事会事不由己。 只是觉得他这一生,似乎一直在妥协。梦想和工作是这样,婚姻也是这样,不知道要妥协到什么时候。 闵庭柯道,“管家此刻急需一个强有力的岳家帮着稳住局面,冯家无疑是最好的人选,就连多事的管夫人也觉得好,如今这门亲事板上钉钉,管泊舟在上海滩的地位也就更稳了。” 白蓉萱淡淡地道,“他本就是极能干的人,但愿上海能在他的任期内更上一层楼。” 闵庭柯满不在乎地道,“就算不是他,上海依旧是上海。但没了市长这个位置,管家就什么都不是了。” 这句话有些深奥,白蓉萱一时间没有领会其中的深意。 闵庭柯不想再继续管泊舟的话题,故意说起了去东林寺清修的事情,“你到时候准备带着谁?毕竟是山寺,丫鬟怕是不方便,可以多带几个小厮,到时候我领你去后山钓鱼。” 白蓉萱疑惑地道,“钓鱼算不算杀生?” 闵庭柯哈哈大笑,“不错不错,能看出这一点,可见你也是有些慧根的。” 两人热热闹闹地说了半天,原本还不想去的白蓉萱被带动了情绪,甚至有些期待起来。 当天晚上陪闵老夫人吃饭的时候,她特意说起了这件事。 闵老夫人道,“去住些日子也好,正好静静心。” 白蓉萱道,“到时候我给您带素菜回来。” 闵老夫人直说不用,“你平平安安地回来就好,我什么都不要。” 易嬷嬷在一旁道,“老夫人可真是的,治少爷一片孝心,您怎么说拒绝就拒绝了?再说了,东林寺的素菜可是一绝,就算您不想吃,也可以赏给我们尝尝,咱们可都稀罕那一口呢。” 白蓉萱笑着道,“那我多带一些回来。” 闵老夫人无语地道,“你这个嘴馋的,赶明将你们都赶到治哥手底下做事去。” 白蓉萱道,“哎哟,小庙哪能收大佛呢?我可用不起。” 易嬷嬷道,“老夫人您瞧瞧,我们这是大庙不收小庙不要的,您就发发慈悲,让我在您手底下养老吧。” 有她这么逗趣,晚饭自然是其乐融融。饭后白蓉萱还特意陪老夫人说了会儿话,直到天色已深,她才回了如意馆。 第二天一早,她便和周科商量着去东林寺要带几个人,家中又要如何安排。 两人刚刚商议完毕,外头有小厮进来报,“治少爷,二房的珊小姐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