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你说小弟还有多久进来?” 州衙地牢,甲一牢房,一老一少两个破衣喽嗖的囚犯正坐在草席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可能是为了方便看守,黄川竟令人将李平阳和李仁关押在了同一间牢房内。 这使得俩人也算有个伴儿,闲的没事时可以说说话。 当然了,被关进来这么久,此前发生的事情俩人已经对上了。 李平阳说了假劫狱的事。 李仁说了郭香兰的事。 乍听此事时,李平阳险些没被气晕过去,大骂李家的脸面都要被丢尽了。 不过之后他又觉得李仁这么做也是为了救自己,被后者的孝心感动,父子二人于是又和好如初。 只是虽原谅了李仁,但李平阳对于李良仍心存不满。 毕竟当初“断绝父子关系”一事仍历历在目,每每回想起来,他都会气的咬牙切齿。 “哼,那小子惜命的很!” 冷哼一声,李平阳愤愤道:“眼下定不知藏到哪里去了!” “爹,如此不更好么。” 李仁瘫靠在石墙上,有气无力的嘟囔:“小弟若能藏到三司之人到定州城,将证据交上去,咱们或许还有活路。” “有个屁的活路。” 李平阳同样七横八竖的躺着,麻布囚服到处都是破洞:“你们还是太年轻,不懂得官场上的门道,黄川在户部有靠山,区区几封书信不能拿他怎么样。” “哦,那早知道我就不去勾引郭夫人了。” 李仁撇了撇嘴:“郭夫人下手太狠,小皮鞭舞的虎虎生风......” “嗯?皮鞭?” 李平阳眼睛一亮,突然坐起身子:“仁儿,细说皮鞭之事。” “爹......” 李仁从李平阳的语气中听出一丝急切,不由得愣住了。 他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此时牢房外却突然响起了一阵开锁声。 “李大人,李公子,吃饭了。” 尖嘴猴腮的狱卒推门而入,阴阳怪气的将一个木桶丢在两人面前。 桶中是已经发馊的稀粥,其中还隐隐沉浮着几块不知是鸭脖还是鼠头的奇怪黑色物体。 用四个字形容——狗都不吃。 李平阳和李仁不是狗,所以当然也不会吃。 “......” 冷冷瞥了一眼狱卒,两人都不言语。 而前者见状则冷笑一声,讥讽道: “不吃,那今儿可就没得吃了。” “李大人五品武人,倒是应当能多挨几顿......哎呦,瞧小人这记性。” “差点忘记大人现在内力全无,已与普通人一般无二了。” 这个世界不能通过吸收天地真气来恢复内力,因此不论几品武人一旦没了内力,又没有灵石补充的话,确实就弱了九成九。 当然了,比普通人肯定强得多。 但对上哪怕是最低阶的九品武人,比如说这个狱卒,大概率也不会是对手。 因此,可能是难得一次在高阶武人面前耀武扬威的机会,这狱卒嘲讽几句后还不过瘾,很快便又接着说道: “李大人,啧啧啧,想当初你何等威风,我不过是犯了一点小错,就被你逐出定州军,只能在这种破地方当差。” “万万没想到啊,有朝一日你竟会落入我手。” “当真是天道好轮回,虎落平阳被犬欺......” 突然,狱卒的声音戛然而止。 在察觉到自己不小心骂了自己是“犬”之后,他脸色登时涨红,恼羞成怒的撸起袖子便想给李平阳一点颜色看看。 只是还未等他动手,却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穿过地道,很快便有几人出现在了牢房门外。 “马哥,您怎么来了?” 瘦狱卒瞬间变脸,谄笑着问道:“小人正给囚犯送饭......” “送你妈逼的饭!你就让李大人和李公子吃这个?!” “砰!” 马姓牢头怒骂一声,只是看了一眼木桶后便猛地将瘦狱卒一脚踹飞,那愤怒至极的模样就仿佛李平阳是他爹似的。 “啊!!” 凄厉的惨叫声瞬间响彻大牢,而李平阳和李仁则是看傻了眼。 虽说这马牢头平时确实不虐待他们,但也没给过他们好脸色啊。 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 俩人愣愣的看着马牢头,嘴巴张的贼大。 而后者也不等他们回过神来,立马就一步上前将仍处在懵逼状态的李平阳扶起,痛心疾首高呼道: “李大人,这几日让您受苦了!让您受苦了啊!” “快!去备温水让李大人和李公子去去晦气,再备两套新衣!” “是!” 门外几个狱卒立刻跑走,应是去准备洗澡水等物了。 而马牢头则小心翼翼的搀扶着李平阳往牢房外走,嘴中还不停念叨着: “李大人,您与公子沉冤得雪,小人真是打心底里高兴啊!” “沉冤得雪?” 李平阳一愣,与旁边被一个狱卒“强行”搀扶着的李仁对视一眼,赶紧问道:“三司之人来了?!” “还没来呢......” 马牢头赔着笑回答:“李大人,小人知道的也不多,只晓得打从今儿起,您李家恐怕便是咱定州的天了......” “咚咚咚~” 定州城北,沈府。 就当李平阳和李仁一脸懵逼的走出大牢,又一脸蒙蔽的坐上马车直奔黄府而去时,沈清弦则无比忐忑的敲响了沈世安的书房门。 李良走后她思来想去,还是不放心前者的安全,所以想来再求一求沈世安。 只是如此一来,她就只能说实话,把“李良并非黄府一事幕后主使”的事实说出来了。 “也不知道爹爹知道后还会不会帮他......” 捏着衣角,沈清弦在门外站了一会儿,结果却没得到任何回应。 唔?不在么? 她又敲了几次门,确定沈世安的确不在后便去找了那个老家仆。 而据后者所说,沈世安早在一刻钟前就出发去黄府了。 “爹爹去黄府做什么?” 沈清弦有些紧张:“可是去找李良的?” “是。” 老家仆如实回答:“老爷收到消息,说是李公子独自去了黄府,于是便立刻带人去了。” “啊?”沈清弦赶忙再问:“那、那眼下那边情况如何了?” 老家仆摇摇头:“这老奴就不清楚了,不过李公子手下有三个三品高手,想来不会出事的。” 他没有! 他是虚张声势的! 沈清弦心里怕的不行,但又能说出来,于是急的直跺脚。 而老家仆还以为她是仍不放心李良的安全,便笑着安慰道: “小姐,您不必担忧。” “老奴虽不知李公子与黄川谈的如何,却能保证李公子断然不会有事。” “您不知道,当时在黄府之外李公子是何等的威风......” 很快,带着几分羡慕,老家仆将李良是如何走下马车、如何反客为主震慑黄川、如何随口命令两个三品高手的事情全部说了一遍。 这些事有的是人看到,寻常百姓或许不知晓,但以沈府的情报网几乎是实时得到的消息。 只不过没人跟沈清弦说而已。 所以 “他、他骗我......” 在老家仆疑惑的目光中,只见沈清弦张大嘴巴,愣了半晌后突然无比愤怒与委屈的一下子红了眼眶。 “我这样对他!他竟然骗我!!!” “我再也不要搭理他了!!” “再也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