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省即将升任定州州牧的消息是在第二天传开的。 虽然吏部告身还在送往定州的路上,但不知是谁提前泄露了小道消息,使得定州官场当即便陷入了一片热闹的议论之中。 毕竟刘省此人确实没啥特殊的。 三十五岁中举,次年中进,然后被分配至北方的关州任县令,后被调至定州,用了十年时间一步步升至同知。 背景一般,为官期间没做出什么大的功绩,也没犯下什么大的错误,升官速度自然也是不快不慢。 当然了,能做到五品同知,他便已经超过了九成为官之人,绝对算得上“官运顺遂”。 只不过正常来讲,若没有什么大的机会,刘省的官途基本也就是这样了。 可偏偏他就得到了这样一个机会。 这不禁令大家大为羡慕。 而与此同时,新任同知的人选也被人公之于众。 竟然是李平阳! 如果说从同知到州牧还算“合理升职”的话,那从司兵到同知完全就是匪夷所思了。 司兵才七品! 同知是五品! 连跳四级,若不是有大人物授意,这绝无可能。 但吏部那边确实就是如此定的,给出的原因是李平阳在灵石案中蒙受了冤屈,并且在破案过程中立下大功,所以连升两品以作表其功。 在不知情的人听来,这个理由倒是勉强能说得过去。 不过对于定州官吏而言,却都十分清楚李平阳“跳级”背后的真正原因。 无疑是因为魏明海。 对此,众人心里当然嫉妒万分。 但没人敢说半句质疑的话。 毕竟现在放眼整个定州,大家都已达成了共识,那就是得罪谁也不能得罪李家。 嗯......倒是有一个人还是敢表达不满的。 正是啥也没捞着的李仁。 “凭什么!” “我明明也是李家之人!魏公为何不给我也安排个官职!” 书房里,李仁脸色通红,瞪大眼睛嚷道:“我不服!!” “仁儿,为父觉得或许是你太过没用了。” 李平阳面带微笑的示意李仁坐下,表情十分嘚瑟。 红光满面、春风得意,他前半辈子从来都没有像今天这么得意过,甚至跟李仁说话都带上了官腔。 “魏公何等人物,若你能入得了他老人家的眼,想必定不会吝啬一官半职。” “只能说仁儿你还是太废物了些。” “我!” 本就心里不平衡,再加上被李平阳这一通嘲讽,李仁瞬间心态炸裂。 “我废物?!” “爹!你说话得凭良心!” “若不是我委身于郭香兰,小弟岂能拿到那些书信?!你又怎么可能活到现在?!” “咳,说实话......” 面对李仁的愤怒指责,李平阳干咳一声,一句话就否定了前者的“辛苦付出”:“灵石案一事,有没有那些书信差别都不大。” “什么?!” 李仁简直不敢相信李平阳竟然如此“丧良心”,一时间人都傻了。 而李平阳虽也觉得自己刚刚话说重了,但却又认为自己说的没错,于是同样板着脸不说话。 当然了,站在李平阳的角度,他当然会认为灵石案之所以能够顺利解决,完全是仰仗宋迟瑜。 不过李良却很清楚,若没有那些书信,他就不可能跟宋迟瑜遇到,自然也就不会发生之后的事。 从这个角度而言,李仁确实算得上功不可没。 于是,看了半天戏后,李良总算是开口替李仁说了句公道话。 “其实灵石案大哥当记头功。” “若没有他,咱们现在大概已经都入土了。” “小弟!!” 听到李良这么挺自己,李仁眼泪都快下来了。 李平阳本就心虚,也终究没再说啥。 三人就这么沉默一阵,尤其是李仁,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后,这才小声继续说起自己的不满。 “总之我就是觉得不公平。” “爹升任了同知,小弟虽暂不知有何官职,但肯定有就是了。” “为什么就我没有......” 碎碎念着,李仁的表情无比失望,看得出是真的很委屈。 李良看了他一眼,懒得安慰,不过倒确实感觉有些疑惑。 并非疑惑于魏明海的“疏漏”。 而是在疑惑自己为啥还没收到确切的“升官通知”。 刘省和李平阳的任命,吏部那边都已经确认了。 如果是魏明海统一安排的话,那自己也应该得到信儿了才对啊。 可为啥至今都没有任何消息传到定州? 要不是刘省亲口说自己也有“黄牒”,李良都要以为没这回事呢。 所以......自己要去的机构,不属于吏部管辖? 皱了皱眉,李良陷入了思考。 而李仁那边半天没得到任何回应,顿了顿,又小声继续说道: “小弟,要不你问问弟妹呢?” “大哥我倒不是非得要当官,只是觉得你跟爹以后都有官身,唯独我还是一介布衣,传出去名声不好。” “这还不简单。” 还没等李良回话,李平阳便先一步冷笑道:“等爹升任同知之后,给你在州衙里某个差事做就是了。” “那能一样么!” 李仁很是不满:“我又没考过科举,也没考过武举,最多只能当个差役,又不是官吏!” “哼!你倒知道自己什么也没有!”李平阳很是不屑。 “小弟不也没有么!”李仁梗着脖子。 “良儿有宋姑娘!” 李平阳再次在李仁的伤口上撒盐:“你呢!郭香兰可有宋姑娘的本事?” “......” 如遭重击,李仁瞬间摇摇欲坠。 而李平阳则是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仿佛在李家毫无“父子之情”这一说。 就这样,俩人又莫名其妙的吵了起来。 李良对此置若罔闻,只是扭头看了一眼角落里的铜漏。 刚刚李仁提起宋迟瑜,他这才突然想起来。 说好的今天成婚呢? 这都晌午了,怎么还不见宋迟瑜回来? 犹豫了一下,李良收回视线,决定再等等。 而这一等就是一下午。 直到日落时分,宋迟瑜还是没有回来。 在即将入夜时,苦等了一天的李良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 紧接着,一辆马车离开李府,向着城南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