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赶了整整一下午的路,马车终于抢在最后一抹余辉消失之前驶入了文安县城。 “乡党,鸿聚楼怎么走?”将车停在路边,周达大声问向一个路过的男人。 “在城东......正府街晓得不?” “知道,多谢了!” 道过谢,周达挥动马鞭,马车很快便继续向前驶去。 而坐在车中的李良则将车帘掀开一点,面无表情向外看了几眼。 鸿聚楼是一家酒楼。 东家是文安县一个姓曾的富商。 据秦灵刚刚所说,就是他在给黄宏林提供庇护。 不过秦灵却仍旧没说消息的来源,以及黄宏林身边的守备情况。 前者可能是为了保密。 可后者......难道是消息中没有提及? 收回视线,李良放下车帘,没有说什么。 秦灵是五品,这个境界在定州已经鲜有对手了。 所以大概率不会出意外 大概? “咕噜噜~” 一刻钟后,当夕阳彻底落入地平线,黑暗逐渐将文安县城吞噬之时,位于正府街的鸿聚楼也变得热闹起来。 屋内灯火通明,屋外挂着十来盏大灯笼,不断有食客三五成群的走入楼中,店小二热情的吆喝声此起彼伏。 一辆马车经过鸿聚楼门前,不过却未停下,又往前驶了一段距离后拐入一条小巷,然后便没了踪迹。 “吁!” 行至无人处,周达勒停马车,回头说道:“李公子,秦大人,到了。” 他有意把李良放在了前面,不过整个行动肯定还是要由秦灵来主导。 “周达、吴乾,你们二人去盯住鸿聚楼后院,等我的命令。” 很快,秦灵便沉声指挥道:“现在就去,若见到黄宏林离开,立刻传信给我!” “是!” 虽然昨晚没站在秦灵那边,但大事上周达还是拎得清轻重的,故而答应一声后立刻便与吴乾跳下马车,快步往巷外走去。 而秦灵的目光此刻也落在了李良身上。 “李公子,你跟我来。” “我们去干什么?” “见一个人。” 说话间,秦灵已然弯腰下了马车。 李良见状只好抄起梅花刀跟着下了车。 “见谁?” “等会儿你便知道了。” “是靖安司的线人?” “......” 脚步一顿,秦灵回过头来,表情有些许惊讶。 过了片刻,她这才继续迈步向前,同时快速回答道: “是,此人是鸿聚楼的东家,曾进。” “鸿聚楼的东家......” 一时间,李良眼睛微微瞪大,惊愕之色在眼中一闪而过。 鸿聚楼是黄宏林的藏身之处,而这个曾进无疑便是包庇他的从犯。 所以......反水了? 不太对劲。 总感觉有点蹊跷。 皱了皱眉,李良快步跟着秦灵往小巷的一头走去,心中飞速思考。 乍一听,这事儿其实还是很合理的。 毕竟黄家已经完了,所以除非曾进此人特别讲义气,否则出卖黄宏林实属再正常不过。 不过 “秦姑娘,你不觉得这当中有问题么?” 突然,李良快走两步与秦灵并肩,扭头严肃说道:“如若曾进想要明哲保身,那他为何不将消息透露给官府,反而要找上靖安司呢?” “再有,他又是怎么知道靖安司已经接手此案的?” “......这不重要。” 秦灵的声音依旧冷漠,不过眸底的那丝怀疑却还是被李良捕捉到了。 “不,这很重要。” 李良摇了摇头,语气笃定:“事出反常必有妖,这个道理我想你应该懂。” “......等会儿见面后,我会问他的。” 秦灵深深看了李良一眼,虽没明说,但也算是认可了后者的怀疑有些道理。 可就在下一秒,李良却突然一步走到前面,回身挡在了她的去路。 “秦姑娘,我觉得如果不搞明白此事,我们就不能跟他见面。” “你......” 秦灵先是一愣,紧接着便沉下脸来:“李公子,总衙令我等即刻将逃犯捉捕归案,一刻也不能耽搁。” “而现在只有曾进一人知晓黄宏林的藏身之处。” “若因你的自作聪明而耽误了时间,致使黄宏林逃脱......你可知会有何后果么?” “我不管后果,我只知道这事儿有古怪,我们不能轻举妄动。” 面对着秦灵的质问,李良的表情依旧平静。 当然了,他其实是知道后果的。 毕竟如果黄宏林这次真的逃掉了,那陈明章估计很快就要倒霉了。 想来这也是靖安司为何如此着急的原因。 但是......陈明章倒不倒霉跟自己有个屁关系。 自己的命才是最重要的 “秦姑娘,我问你,你觉得黄宏林眼下最恨的人是谁?” 想到这,李良突然问道:“又或者说,如果他想给黄川报仇,会先从谁下手?” “......” 清风过巷,新月东升。 面对着这个好似十分突兀的问题,秦灵沉默片刻后终于给出了答案。 “你。” “没错。” 李良点点头:“灵石案会是如此结果,多亏了魏公、陈大人等人仗义执言,以及宋迟瑜宋姑娘的出手相助。” “但黄宏林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找魏公等人的麻烦无异于以卵击石。” “所以他就只能报复我。” “秦姑娘,你不觉得曾进反水的时间很巧么?” “他早不投案,晚不投案,偏偏在我入职靖安司后的第二天投案?” “好,就算这只是一个巧合。” “可就如我刚刚所问的。” “既然曾进要明哲保身,那他为何不去找官府?却要将消息透露给与此案没有丁点关系的靖安司?” “照我看这背后......” “李公子。” 还没等李良把话说完,秦灵突然冷笑着打断道:“你该不会想说这一切都是黄宏林联合曾进设下的圈套,目的是为了将你诱来文安县杀死,以报灵石案之仇吧?” “......没错。” 虽然听出了秦灵话里的讥讽,但李良还是正色点了点头:“这便是我的猜测,否则实在无法解释这么多巧合与疑点。” “呵呵,李公子,你未免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满是不屑的看了李良一眼,秦灵旋即迈开步子,继续往巷头走去。 “你若不敢去,我自己一人去见曾进便是。” “其实若不是想着你与黄宏林有仇,今日我本不打算带你来的。” “而如今看来,你除了吃软饭之外,倒是真就一无是处了。” 头也不回的与李良擦肩而过,秦灵的话不可谓不重。 不仅嘲笑了李良没有胆识、畏手畏脚,更讥讽了他依靠女人“上位”的事实。 “......” 看着秦灵离去的背影,李良脚下一动不动,心说这女人不光自负,嘴巴更是毒的很。 当然了,秦灵是五品,确实有自负的本钱。 至于嘴巴毒......人家说的也是事实。 所以李良当下倒是并不生气,只是在想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 如果一切当真是个圈套,那黄宏林和曾进肯定不会忽略秦灵的实力。 换句话说,就是已经准备好了足够对付五品境武人的战力。 这节骨眼上,自己要去哪里找人来帮忙? 还是说......干脆就不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