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忽明忽暗,青黑色的石墙上倒映出两坐一立三道人影。 “公子若愿意,现在便可去亲手杀了他。” 当孙卓说出这句话时,自始至终没说话的陈秋霜突然抬起头来,眼睛蓦然瞪大。 她的反应无疑有点奇怪。 毕竟陈秋霜是最早发现金毅异常的人,也是她将此事偷偷上报给了靖安司总衙,这才会有之后的事情发生。 当然了,站在李良的角度,金毅应该是故意露出的破绽。 不过陈秋霜肯定不知道这一点。 所以她应该是这次“调查细作”事件的头号功臣才对,日后也定会获得奖赏。 那为啥她现在会是这种表情? 难道这陈秋霜跟金毅有私情?还是说俩人共事久了,她觉得自己出卖了同伴,所以心怀愧疚? “......” 看了一眼样貌略差于秦灵、但身材要好上很多的陈秋霜,李良没有过多琢磨这个女人的想法,而是立刻思考起了孙卓此举的用意。 毫无疑问,孙卓肯定是不能决定这种事的。 所以大概率又是魏明海授意他这么干的。 至于目的......摆明了还是在试探自己。 “孙公公......” 想到这儿,李良也不墨迹,立刻眯着眼问道:“若真能如此自是最好,只是不知会不会给你惹上麻烦?” “不必担心,这点小事咱家还是能做主的。” 孙卓微微一笑,起身说道:“李公子,请吧。” 关押金毅的牢房在最深处。 “咣啷啷!” 狱卒打开牢门后便低头退走,腐朽的味道弥漫在浑浊的空气里,断断续续的呼吸声每一下都格外沉重。 抬头看向李良三人,金毅的眼神似乎有些惊讶。 但更多的还是绝望。 “李公子,请便吧。” 侧身让开牢门,孙卓的声音十分平静。 李良看了他一眼,旋即迈步走入牢房。 时隔不到一天,金毅仿佛就似变了一个人,身上虽不见伤口,可脸色却十分苍白,此刻正背靠石墙瘫坐在草席上,也不知道昨晚经历了什么。 扭过头去,陈秋霜死死咬着嘴唇,似是不忍再看。 不过李良却是没有露出半点怜悯之色,只是上下打量了金毅一番,然后便讥笑着走近一步:“啧啧啧,金总旗,真是想不到啊。” “......” 眼帘无力抬起又垂下,金毅没有说话。 而李良则是蹲下身子继续说道:“昨日回去后我一直在想究竟谁是那个细作,却怎么也没想到竟会是你。” “不过也对,若是你的话,一切便都解释的通了。” “只是金总旗,我还有一事不太明白......” 倾身凑到金毅耳边,李良突然压低声音,用内力将一句话送至前者耳中。 “没猜错的话,你是白三的替死鬼吧。” “你!” 眼睛蓦然瞪大,身子猛地一颤,金毅的表情瞬间变得惊愕且慌乱。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李良,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不过已经得到答案的李良却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 “噗!” 寒芒闪过,凭空出现在的梅花刀毫不迟疑的刺入金毅胸口。 鲜血顷刻间浸透了后者尚未更换的靖安司官服,然后又顺着刀身上的血槽滴落在地。 前后不过两息,金毅便彻底没了生机,唯有放大的瞳孔里仍残留着浓浓的恐惧。 “噗嗤!” 见人已死,李良干脆利落的抽出梅花刀,随手甩掉刀上血水,起身回头看向孙卓。 “孙公公,多谢。” “......李公子。” 孙卓瞥了一眼金毅的尸体,语气有些玩味:“你最后问了什么?” 李良笑了笑,给出一个明显是在敷衍的答案:“我问他可曾想到会有如今的下场。” “是么?” 意味深长的点点头,孙卓哪里不明白李良说了谎,但却也没有再追问。 他只是顿了一顿,然后便继续说道:“李公子,金毅和吴同虽皆已身死,但荣泰楼的同党仍在。” “魏公的意思是斩草除根,以防这些亡命之徒在皇上南巡时惹出麻烦。” “此事不宜大张旗鼓,因此魏公特令你与陈总旗、秦小旗在三日之内将此事处理妥当。” “你们商议一下,尽快出发吧。” 嗯?这又是啥意思? 听到孙卓的话后,李良稍稍有点惊讶。 荣泰楼虽然叫“楼”,但其实就是一个江湖帮会。 而自打吴同逃跑后,荣泰楼便也跟着“人去楼空”,舵口早已不剩几人,主要头目也都躲了起来。 面对这样一个明显是在跟自己作对的势力,魏明海想要斩草除根倒是没啥问题。 不过为啥要让自己去? 并且还要跟俩女人一起? “孙公公,既然魏公有令,我自会照办。” 思考片刻后,李良没有多说什么,点点头算是应下了此事。 淡淡的血腥味弥漫在牢房中,潮湿的石墙缝隙爬过一条黑虫。 金毅的尸体就躺在墙角,身下蜿蜒的鲜血尚且温热。 不过李良和孙卓却就像是忘记了这一茬一样,再没看过一眼。 只有陈秋霜怔怔的盯着尸体,脸色惨白。 “公子!” 当李良和陈秋霜走出地牢时,等待许久的周达立马迎上来,然后笑容又在下一瞬间突然僵在了脸上。 李良衣角上的血迹太过明显,想不注意到都难。 “公子......” 咽了口唾沫,周达小心翼翼的问道:“你这是......” 李良随口回答:“哦,刚杀了个人。” “啊?杀了谁啊?” “金毅。” “......” 嘴巴顿时张大,周达一时间满脸惊愕。 而秦灵稍好一点,只是稍稍愣了一下,然后便低下头去,似乎在想着什么。 直到李良的声音再次响起:“收拾收东西,明早我们去云中县。” “嗯?我么?” 察觉到李良的目光,秦灵眉头微微皱起:“去做什么?” “去了就知道了。” 李良提醒道:“是魏公的命令。” “......好,我知道了。” 李良搬出了魏明海,秦灵自不会再多问,但眼神仍有些茫然。 而当她下意识的看了一眼一言不发的陈秋霜时,这份疑惑便更甚了几分。 不知为什么,总感觉哪里不太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