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 天还未亮,定州城便如同一锅九十度的水,虽未达到沸点,但各处各地却都已变得热闹且忙碌。 两万定州军尽数出动,身着甲胄,沿官道一路设哨三十里。 城中百姓也都起了床,换好新衣裳,等在了御驾的必经之路上。 虽然张景鸿还有三四个时辰才到,但定州城已然做好了全部准备,决心要好好表现一番。 天子南巡,首巡定州。 不管张景鸿的真正目的是什么,总之对定州而言这都是一种殊荣。 所以哪怕再怎么劳民伤财,都一定不能在其它州府面前丢了面子。 更何况定州本就富裕,折腾一下也无妨。 “良儿,你当真不随我去接驾?” 李府外,李平阳身着崭新官服,绯色长袍,胸口绣有白鹇。 同知不同于司兵,属于文官行列。 李平阳虽然没啥文化,不过人靠衣裳马靠鞍,如今这一身绯袍一穿,倒也显得人模狗样。 “不去了。” 靠在门口的石狮上,李良打了个哈欠:“爹,我不过是靖安司小旗官,去了免不了会被人说闲话。” “怕什么,谁人敢说不是?” 李平阳一瞪眼:“再说了,我不是想让你早在魏公面前露露脸么!” 李良哈欠连连:“呵~早晚的事,急啥,魏公又不是明天就要死了。” “慎言!瞎说什么呢!” 李平阳先是一声厉喝,接着四下看了看,最后无奈的摆摆手:“算了,你不去就不去吧。” “反正州衙那边我已打过招呼了,等御驾进城,所到之处你们靖安司皆要在附近警戒,到时你还有机会。” “嗯。” 李良敷衍的点点头,催促道:“爹,你快走吧,我还要回去接着睡呢。” “睡睡睡!都什么时候了还睡!” 李平阳恨铁不成钢:“你倒不如早些去山月楼等着!” 张景鸿不住在城中,山月楼已被改造成了行宫,也是前者在定州期间的住处......李良闻言不耐烦的嘀咕道: “人还得三个时辰才来,那么早去干什么,闲的没事。” “你!” 李平阳实在不明白李良为啥这么“不知上进”,一时间气的不行。 狠狠瞪了李良一眼,他懒得再多说什么,撂下一句“随你”便甩袖钻进了车轿。 “至于么。” 看着马车缓缓驶远,李良嘀咕一声,转身回去补觉了。 又睡了个回笼觉,差不多辰时末,李良才“正式”起床。 慢慢悠悠洗完脸,换上难得穿一次的靖安司官服......对着铜镜看了看,李良颇为满意。 就连始终对靖安司心怀偏见的红豆也忍不住赞叹道:“哇,公子,虽说靖安司不是什么好地方,但这身衣服却真挺威风的呢。” “主要是人。” 李良恬不知耻的自夸一句,抄起梅花刀挂在腰间:“我走了,你等会儿若想去看热闹记得让赵六陪着。” “嗯嗯!” 小丫鬟连连点头,眼神很是期待。 毕竟能亲眼见到天子的机会一辈子也未必能有一次,她肯定是要去见识见识的。 即便看不到人,看看马车也是好的。 话说皇上坐的马车一定很气派吧,也不知道有几匹马拉车 一时间,红豆的心思飘到了九霄云外,而李良则是一路走出李府,然后便看见了早已等候多时、牵着两匹马的周达。 “公子,你也太慢了吧。” 见李良出来,周达立马迎上来,苦着脸递过缰绳:“秦小旗他们早就去了。” “急什么,早去不也是等着。” 李良翻身上马,一夹马腹,胯下枣红色官马便扬蹄而出。 “公子说的是......” 周达骑马跟上,无奈的应和一声后突然又想起一事,好奇问道:“公子,你怎么不随李大人去接驾?” “我什么身份,如何有这个资格。” 李良随口应付一句,转头岔开话题:“对了,今夜的中秋灯会,可知有谁会去了?” “只说二皇子和安乐公主会去,容妃可能也会去看个热闹。” 周达如实回答:“皇上不知去不去,不过若皇上去的话,魏公应当也会随行。” “行,我知道了。” 李良点点头,不再言语。 跟前世一些重要活动一样,张景鸿此次南巡的行程安排也早已定好了。 哪天去“视察民情”、哪天去“考察水利”,基本上都是确定的。 而也有一些活动要看张景鸿的心情。 就比如今晚的中秋灯会。 为了筹备这场灯会,定州可谓是花了大力气。 但张景鸿未必就会赏脸,毕竟他此番南巡名义上是“体察民情、巡查官场”,而并非“吃喝玩乐”。 不过李良还是希望他能来凑个热闹。 至于为啥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幸好老子记忆力好!现在还能完整的将水调歌头背出来! 哼哼。 穿越过来这么久了,这下终于要被老子逮到机会了! 一个时辰后,定州城外三十里,山月楼。 当李良和周达翻身下马时,山月楼已尽数沐浴在明亮的金阳之中,山水相连、周遭景色较此前又更美了一些。 只可惜李良无法近距离欣赏美景。 半个时辰前,先御驾一步到达的禁军便已将山月楼接管,不许任何人靠近。 定州军也好、州衙之人也罢,都只能待在外围。 “李公子。” 官道旁,陈秋霜、秦灵等人站在一起,但没人说话。 等李良牵马走到近处时,陈秋霜才笑着问道:“怎么?今日又起晚了?” “嗯......” 李良看了一眼目不斜视盯着官道的秦灵:“皇上还有多久到?” “刚刚刘大人、李大人已经等到御驾了,再有差不多两刻钟便到这里。” 陈秋霜回答:“皇上会先去行宫用膳,下午再入城,去广安书院看看。” “哦。” 还挺重视教育......李良点点头,对此不以为意。 张景鸿要干啥他根本不关心。 他只在乎魏明海准备啥时候对沈家动手。 话说都这时候了,怎么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呢? 奇了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