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心殿前,众人既已脱离险境,当然需要进一步的抉择。 秦隽伤势已稍复,多少有一战之力,状况和陈至仿佛。 凌泰民状况最佳,只是稍有疲态。其中一小半的疲劳来自于刚才莫名其妙看到本已死去的马天云竟仍一息尚存,“小老板”凌泰民不得不赶紧上前全力补上十多剑。 凌有容已无战力,她伤势说轻不轻说重不重,要负责藏起剩下伤重者以免“薛冶一脉”人马杀个回马枪。 何火全、莫言休伤势严重,好险保住性命,此刻更什么也做不到。 藏刀门门主藏神威当胸一掌伤势严重得厉害,更为严重的反而是炼体途“超脱血身”威能带来的恢复优势,严重内伤之下强催恢复使得体内颇有些血脉似乎错位。 然而恢复带来的血脉错位这事,陈至明白恐怕自己就算能强行再动用“孽胎”异能也无法起到帮助,藏刀门门主藏神威此刻情况是功夫已废。 更何况从南信乡身上转移而来的陈至自己打出的伤势,此刻也仍未痊愈。 “追、追击南信乡!”这时候能做主的人本来也就是凌家小五爷“小老板”凌泰民。 “此、此事因他……而、而起,也该着他结束!” 在场之人仍有藏刀门两人,纵使“小老板”凌泰民和这两人同仇敌忾,此刻做出正确决定时也多少还是有些怯生之意。 还能去追击南信乡的,在场却只有秦隽、陈至、凌泰民三人。 论战力,南信乡如果展出全力,三人目前状况合力是否能与之一敌还是未知之数。 “那‘高盘子’找来的笨老头,假秽界鬼子那话明摆着就是诓他,他还能信!!莫名其妙!!!而且他最后往东边跑做什么?!!加倍地莫名其妙!!!” 秦隽身体稍好受些,对不在场的家伙骂得只有更凶。 陈至对柳三严突然给骗走也觉得遗憾,可他所知信息太少,即使当时留有容他开口的时间也说不出能揭破“浪风范客”谎话的道理来。 柳三严莫名其妙突然跑来助阵,莫名其妙离场消失,反转局势好像只反转了一半一般。 “不过有一说一,那老头什么掌法,真的厉害,让人看着都想学起来拳掌了咧?!”秦隽看各人表情不善,改变话题。 “是啊,真是厉害”“小老板”凌泰民总是欢迎秦隽缓和气氛,他本来就不喜欢打打杀杀拼死拼活,最多平时喜欢跟着绝对强势的威房欺负人而已。 陈至是唯一“无微不至”境界的炼觉者,也是这里唯一判断出那不是拳掌功夫而是一路剑法的人。 他想起来了“试剑怪物”凌大哥对于剑术程度的说法: “不同于炼途境界,剑者们对剑法处于什么程度,也是一套境界来划分的说法。 ……说起来这个,这个划分的还真是个剑法不见得多高明的懂剑之人来定下的。 当时天下第一名匠薛冶嘛,谁也没资格说他不是懂剑术的人。 他是把剑法划成七重境界的说法,虽然这一重一重境界不像炼途境界会有具体的作用,但是对于懂剑的来说,却是种能够清楚明白区别的说法。 或者我让你们不容易弄混,大概就是把剑者分为七种不同层次。 其中最差的剑者呢,是‘手中有剑心中无剑’。或者学习过高深剑招,勉强能用,浑不自在,用起剑来仍是执迷套路。 更高一些水平的剑者‘手中无剑心中有剑’,无论何种兵器总能用出剑法,所有一切锻炼成果也能服务于剑术,对于寻常剑者已经是难以攀登的高峰了。 再高一些的剑者做到了‘手中无剑心中也无剑’,中正平和,已经颇有名家风范。 再之后的剑者‘手中有剑心中有剑’返璞归真,归真剑法除了我外的最强者就是到了这个水平,回归剑道发现自己最强仍是用剑。” 到了之后,那时候的凌大哥对两个小子的说明不免加上了些臭屁。 “再到了我或者‘三口道长’、使出巅峰力量时的‘小三口’、‘回风舞柳’顾道人和屠世先生的水准‘人不像人剑不像剑’,已经进入玄奇的程度不能常理度之。” 再之后的第六种剑者,当年的凌大哥犹未达到,只是提供说法。 “更上一层‘人还是人剑还是剑’回归剑者和剑术的本质,精妙玄妙据说都不能形容这一程度的剑者,也许用尽心思能找到的形容到头来仍是简单的‘剑者’两字。” 时过境迁,凌大哥自称已经达到第六种剑者的水平,正在努力寻找方向成为的最高程度剑者,其说法更是让人摸不清那是何种程度。 “最高程度的剑者是叫做‘剑还是剑他不是人’,我相信我总有一天能够做得到了,是什么样子你们将来看过来就知道。” 陈至相信,刚才相助众人脱险的古怪独眼老头柳三严,最少是属于‘人还是人剑还是剑’,甚至说不定已经达到‘剑还是剑他不是人’的程度。 正因为如此,刚才那一战那柳三严四大共途的程度或者独有炼途进入什么炼途,硬是没人看出半点眉目。 凌绝那么说,当然是希望两个小子进入锋艺生涯,成为凌绝能够欣赏的强劲对手。 可这两个小子,秦隽现在甚至用刀更为顺手,陈至也迷茫自己是否该坚持习练剑术。 人有时看到的景象越是辽阔,感悟的心得越是迷惑。 武学的浩瀚景象展露在陈至面前一时,景象太过浩大而显得无论往哪个方向都太过遥远。 此刻距离陈至更近的东西,更为清晰现实。 陈至、秦隽、凌泰民三人仅在殿后通路走了百步余距离,就看到一处墙壁火把坠地熄灭,不远处一名藏刀门门主藏神威派出门人已成尸身。 “等一下!”陈至叫停其他两人,俯身查看尸体。 尸身受创不像剑伤,太过长而且斩抹狭长伤口为主。 通过炼觉途“无微不至”境界威能,直觉给出准确判断后陈至脱口而出:“这是刀伤。” 下手者绝对不是先一步追来的南信乡,更加可能的是,南信乡通过此处时候这名藏刀门门人已成尸身。 ““是曹云冬?!””秦隽、“小老板”凌泰民异口同声。 这两人虽然没有像陈至那样能把各种猜测结成一张密网,也都不是蠢笨之人,已经想到未露面的“神威”元老曹云冬可能想要找出“罻罗”而对碰上的藏刀门门人痛下杀手。 陈至点头,表示同意两人判断。 再往前走数步,更有婢女衣服女尸倒在地上,看年纪约莫二十三四,比如今的陈至、秦隽、凌泰民三人大不了许多,差不多是“玉萧竹剑”章凡白年纪。 “火哥”何火全和“锋芒不让”韦德同为二十八岁,相比之下这女子还更年轻点。 这殒命女子也是受到刀伤,只怕比之前那藏刀门门人丧命更早,陈至在她手上发现曾经捆束的痕迹。她的一只布鞋脱脚,在尸体十几步之外。 陈至之前联想到“那个人”曾受软禁,不过这绳索捆束淤血之痕太过新,他相信这是曹云冬所为。 曹云冬失踪之际,恐怕先一步制住“藏刀门大小姐”闺房之中所有人,并藏身其中以性命威胁房中人出口打发其他人。 直到闺房之中“那个人”设法找到脱身机会,闺房中人纷纷逃出,曹云冬提刀追杀在后。 陈至隐去可能透露“那个人”存在的说法,只把尸身如何到达此处的猜测说给其他两人。 曹云冬一路追杀,想必惊动了殿后所有生活者,是以他大开杀戒。 这个事情大概发生在“落地雕”冯洞云去而复返,在修心殿外现身的时候。 修心殿后为藏刀门门主藏神威和家人仆从起居之地,隔音实在太好,殿后动静殿中毫无人能察觉。 另一名藏刀门门人到了哪里?再进十几步后,三人找出了答案。 这名藏刀门门人死于剑伤,杀死他的人应该是后来才赶过来的南信乡。 陈至开始联想两名藏刀门门人到达之后的情景。 曹云冬失去追杀目标,“那个人”和“藏刀门大小姐”他失去了踪迹。 所以他才先着手解决可能前往报信的殿后所有人。 更深处显然倒着更多尸体,这些人生前身无武功,曹云冬给人逃出后追杀时遇上便如砍瓜切菜。 需要理清遭遇的是后来进来的三人:两名藏刀门门人,以及更晚进来的南信乡。 曹云冬看到两名藏刀门门人后,大概听说正殿之外突现强敌心中焦急,急中生智骗取了两人信任。 见到其他尸身之后,一名藏刀门门人马上明白曹云冬在行背叛之事,心中马上以为曹云冬和殿外强敌是一伙儿,随即有投靠保命之心。 两名藏刀门门人就此敌上,曹云冬趁机杀死那名未生投靠之心的人,两人打算先继续搜索殿后。 在曹云冬和那另一名门人的视野里,他们认为殿外既有不明来路强敌,又有手持诡剑“罻罗”的藏刀门门主。 这两个人的策略是找出来“藏刀门大小姐”作为人质肉票,顺便无论能否找出都要躲在殿后直到外面情况明了。 有“藏刀门大小姐”在手,胜的是藏刀门和通明山庄的人,肉票在手曹云冬和投靠者也可要求放其下山。 如果胜的是来路不明强敌,起码也可一试投降,比他们立刻就冲殿前方向去来的机会更大。 再之后南信乡闯入,不管这两个家伙怎样心思,他心里曹云冬和藏刀门门人可能是持有诡剑“罻罗”的人,只想杀人夺剑。 曹云冬抛弃投靠着躲往更深,投靠者在此被南信乡轻松杀死。 南信乡追向深处继续追杀曹云冬,他没在藏刀门门人身上找到任何类似诡剑“罻罗”的东西。 看起来藏刀门修心殿殿后只有往殿前那么一处出入口,石壁甚厚其上仅有狭小通风口,不是修炼者以外者轻易可破。 轻易破之等于制造出口给逃亡者,南信乡为“督门”也没法查探路况,既然不知道里面道路状况也不会费力破之。 南信乡追上曹云冬并杀死,只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想必“藏刀门大小姐”和“那个人”并没给曹云冬找到,不然曹云冬和两名藏刀门门人的遭遇不会是这个后果。 也就是说,那两个此刻不知所踪的人其中一人手中真正持有诡剑“罻罗”。 而再往前些,仍有需要正面面对状况不错的南信乡这个凶险。 而三人只能迈步向前,涉入这凶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