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一早,秦隽和藏真心就来到呷财赌坊表示同意合作,秦隽和藏真心说好要等到入夜来接她回客店就先行离开。 走出赌坊,他自然是要绕个几圈再回到赌坊外围,时刻注意那位四爷的到来。 秦隽需要的只是一场混乱,混乱的主角尚在客店,要等到适当的时候才好登场。 所以他自然不用着急。 南宫胜寒给藏真心打扮了一番,如果按他自己的意思,那是打死也不会愿意以这副模样出门的。 此刻的他,或者说“她”,一身翠绿羽衫,头上插着三根簪子,都是镂金坠着玉。 这副打扮已经是南宫胜寒坚持之下的结果,如果按照藏真心昨夜的打算,是要连耳洞都给他打上再坠两只耳坠。 至于胭脂唇纸眉笔,藏真心和秦隽倒是看了一眼南宫胜寒的脸就觉得完全不必,这两人这份古怪认可却让南宫胜寒好气又好笑。 约好的时候是要在辰时三刻到,南宫胜寒倒是不急着从客店出去。 南宫胜寒在等,南宫寻常也在等。 这两兄弟此刻只有一点不同,等了一夜,南宫寻常等到了。 这让南宫寻常都出乎预料,南宫寻常本来带足两三日的粮食,再凭着自己已经突破炼体途初境“超脱血身”的本事来控制不让自己因为更多的需求而出房间。 这天的早起,南宫寻常听得楼下没什么动静,高晓、张郸又无敲门表示有什么变故,刚想翻窗去寻个地方提前小解。 两扇窗户一开,他正面遇上个黑衣人。 搞什么鬼?南宫寻常看这人装束反倒愣了,大白天的穿夜行衣还遮头盖脸,这人是怕自己不够明显吗? 这人眼睛很小,虽然不至于像陈至那样睁着眼睛也像闭着,但是南宫寻常跟这人大眼瞪小眼一刻还是差点把这人当成陈至。 先开口的是这人,还特意压低声音:“打来打哟,奇米哇?(谁啊你是)” 听这话南宫寻常又是一愣,心想自己扬州地界也算踏遍个差不多,这又是哪里的话? 南宫寻常可完全听不懂这话,他干脆不压低声音无视问题反过来问这人:“你是什么人?” 这黑衣人似乎是怕声音大惹起注意,往身后看了看,又赶紧翻窗进来,然后又用了一句话:“你是桑,奇米哇眸,油肯诺他卖你扣扣带一路?(你是先生,你也是,为了游剑来这的吗)” 南宫寻常听不懂意思,只觉得这人声调好像是表示客气,只是沉吟一会儿,道:“你的名字好长。” 黑衣人不知道为什么反而鞠了一躬,弄得南宫寻常更加搞不清楚这人的来意。 黑衣人鞠躬后就直起腰来,道:“都某,哟罗西裤以马斯,哦类哇都狗萨玛诺他卖你,扣扣带一路。内狗路秀岚趴,马诺蛋饼得死(你好,请多关照。我是为了东乡大人来此的。根来众乱破,真野段平)” 这一咕噜话,南宫寻常更是有听没在懂,当即皱眉道:“你说谁得死?” 南宫寻常话一出口,右手已经按在腰间短刀“斗角奇刀”的刀柄上,往右一摆,随时准备出刀。 这黑衣人却没有要打的意思,见对方态度,这才想明白是语言不同,当即摆手在前,掏出一块好像凉粉的东西。 这又更不像来打架的了,南宫寻常疑惑间,这黑衣人已经掀开口罩,把这凉粉一样的东西塞进口里吞了下去。 合着这人是来吃饭的?还有跑别人房间里吃的癖好? 南宫寻常吞了吞口水,今早的早饭他也还没吃。 这黑衣人吃了这古怪东西后,倒是说起来南宫寻常听得懂的话:“抱歉抱歉,忘记这里是欲界,你该是不懂我们那边的话。” 这下南宫寻常想问的更多了,他首先手离开短刀,决定一项项问:“原来你会说人话,刚才那是怎么回事,你吃的什么?” 黑衣人则道:“我还是先说明来意吧,看兄弟你翻墙出来,是不是也来探那游剑是否在这里的?” 南宫寻常脑筋一转,先点点头,道:“不错。” 黑衣人一笑,道:“果然如此,我也是先来探探,那朋友可以不可以告诉我,那游剑是否在这里?我听见风声说之前持有游剑的人给人带着来到这里,所以东乡大人打发我来探问一番。” 南宫寻常不动声色,道:“千真万确……所以你到底是谁?” 黑衣人一愣,然后又笑道:“瞧我,刚才我们谁也没听懂谁。我是根来忍众的乱破,名叫真野段平。” 这真野段平一见南宫寻常疑惑没有减少多少,只好继续补充解释:“根来忍众是我的组织,我们是来自怒界。 简单来说我是忍者,也就是收钱干活的,我们这种人分为两种类型。 一种是草之者,有明面的身份,主要负责收集情报、调查,拉拢关系和挑拨。 另一种就是我们的乱破,收钱之后哪怕是买命的事情我们也做,别人给钱我们或者提供暗中的行动或者干脆直接提供武力。” “哦……”南宫寻常理解对方的意思,接着说:“那这客店楼下,都是你们什么忍者那什么乱破,给钱,他们就去帮人打架。” “下面的人都是乱破吗?”听到这话,真野段平居然惊讶起来“乱破都经过严格的训练,还好我选择偷偷摸摸进来,还遇到了朋友你。 既然探到了情报,朋友可否告知那游剑主人在哪间屋子,我好去给东乡大人问问清楚价钱。” “等等,”南宫寻常更觉得好笑“原来你们是想买那游剑?” 黑衣人倒是不避讳,答道:“东乡大人听说这里有口好兵器,想见识中原所谓‘十三名锋’,又有益田大人的事情优先,当然是只想尝试和平的方式。 宝物难得,如果宝物主人不想出售,东乡大人当然也不想强求,这是他武者的骄傲。” 南宫寻常总算是明白这人来意,更觉得荒唐。不过这人刚才吃下去那块凉粉恐怕是“秘境”产物,所以他才能吃下之后便能听懂说清欲界话,倒是挺神奇的东西。 就算这是个荒唐人,南宫寻常也要尽可能问明白事情:“你们是如何得知游剑在这里的?那益田大人又是什么人,他和什么东乡大人谁才是你的主子?” 黑衣人倒是知无不言,始终客气:“有个叫高立的,还有个叫高坡的,在四处卖出情报,他们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出一个叫廖冾秋的人是带着游剑东躲西逃,说有他下落。 东乡大人着人带了三四两银子,才从这两位手中买到这人的位置。 东乡大人是我的主子,益田大人是东乡大人的主子,益田大人还有个别名叫做‘天童子’,说不定朋友听说过这个名字。” 这个名字南宫寻常当然听过,此时从这里听明白原来这人说不定不是欲界之人而且本名叫什么益田大人,倒是意外的收获。 南宫寻常略一思索,看来高立高坡是不会回来这客店了,这容栖客栈倒是不能多待,谁知道多少人会循着情报找上门来。 这黑衣人真野段平倒是个老实的,除了脑子看起来不怎么灵光,却好像有利用的空间。 南宫寻常也打算按照建安人那套“牵盘子”,把这黑衣人用上一用,于是道:“实不相瞒,底下那帮乱破呢,算是我的手下。 我就是叫南宫寻常的,是百花谷的……额,你就当我是他们头子就好。 现在游剑‘灯庐’呢,是在我一位朋友,就是你说的廖冾秋手上,他愿意不愿意卖到时候再说。 可高立、高坡两人不知道透露多少情报,今天恐怕就会有人来夺剑。 你如果愿意帮我们守住此剑,我倒是可以帮你问问廖冾秋意向,如果他愿意卖,价钱也就好说。 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真野段平当即跪下,弄得南宫寻常不知所措,真野段平恭敬道:“小的真野段平眼光太差,不知道阁下原来就是百花谷忍众的首领。 您的意思小的完全明白,东乡大人也不喜欢巧取豪夺,我真野段平一定会帮助百花谷众守住此剑!” 其实百花谷当然不是什么“忍众”,要说南宫寻常是百花谷首领也一样差了一辈人的意思,他最多算是百花谷首领的长子。 可南宫寻常可不想指正这点,安抚此人守住这口名锋然后另择躲藏之处才更为紧要,于是他淡淡道:“好,今天一天,你听我调遣。” 至于另外找躲藏之处,只有着稍为健康的刀手暗中进行了。 南宫寻常只担心出外的南宫胜寒、藏真心、陈至、秦隽四人回来之时该如何得知新的地点。 陈至此刻已经在回程之中,他本想回到寄放马匹的镇子,却在路上看到个特别的人,不得不暂时多待。 他看到的是个背着两根用粗布包着什么长形东西的汉子。 看到这个汉子,陈至就本能觉得他背上稍短的那根东西引起他奇怪的共鸣。 陈至于是跟着这汉子,这汉子也仿佛发觉到了他,把他引到一处僻静地方。 汉子转过身来,陈至干脆不再躲藏。 汉子先解下更长的那根东西,原来是一杆浑铁铁枪,那汉子回身之后就解下长枪,问陈至道:“小兄弟,为何跟着我?” 另一个声音则从这汉子的背后传来:“席子和,他跟着的是我,这里我来谈。” 声音一落,那卷东西脱出布包,飞展在林中上空。 这原来是一卷画轴,画中稍高左边是一个原型,右边则好像是一轮弯月,在日月的下方,有个盘腿端坐,无须无发的光头裸身男子双掌摊开向外。 声音原来是从这画中男子的“口中”发出的:“你是药胎人弄出来的所谓‘孽胎’吧,你为何能发觉我‘画中人’的所在,又为何跟上我?” 陈至突然明白这股感觉从何而来,面对“梦中人”的时候,他就有过这种感觉,只是当时五感如梦似幻,不如这时清楚。 陈至稍一动脑,脱口而出三个字:“幻真宫。” “画中人”半天没有回答,只是那汉子席子和一杆银色浑铁长枪架好指着陈至,显出充分的警戒。 “画中人”再次开口,答了一句陈至没想到的答案:“始元玄。” 陈至眉头一皱,问道:“什么?” “画中人”画轴重新卷好落地,道:“等你知道这个名字意味着什么,你才有和我们‘幻真宫’合作的资格。 在这之前,你需要更强的实力。 你找到我这里,我也只能给你一个提示。 太初生三气,上气曰始,中气曰元,下气曰玄。” 陈至更不明白这话是在说什么,那席子和却已经收好画轴卷起重新用布裹了,转身就要走。 陈至赶紧追问道:“刚才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席子和倒提银色浑铁枪走向深林,只留下一句:“这世上最大的骗局。” 陈至不再追赶这“两人”,只任他们离去。 陈至心中那副江湖绘卷又多了一笔,只是他没想到这一笔该落在哪里。 秦隽绕行建安城街上,绕了又绕。 他不是不像尽快找个隐蔽的地方观察赌坊的外围,他实在是给个麻烦缠上了。 那个前一天在赌坊门口闹事的疯子,就是缠上秦隽的麻烦。 秦隽奇怪这人跟上自己干什么,可这人跟得不远不近,烦得要死。 每次秦隽想要停下来干脆问这个疯子要干什么,他就再找不到人。 可每当秦隽再想走到另一处,没走出几步,他再回头总能看见这疯子对自己招手笑。 秦隽急中生智,两圈之后绕进一个死胡同,然后赶紧回身。 他没再看见那疯子,刚松口气想着接下来翻身上房从另一条街再下去,肩膀上又给人搭了肩。 原来又是那疯子,秦隽一惊回头,看见这疯子那脸横肉一挤,摆出一副堪称狞笑的笑脸,更是惊上加惊。 那疯子却笑着道:“你是不是找我?” 秦隽压下惊讶,一怒道:“莫名奇妙,我找你做什么?你谁啊?” 疯子收起笑脸,摆起严肃态度边踱步边说:“我叫冉老大,是这江湖上武功最高智慧最深的高手高手高高手。” 秦隽知道这人是疯子,但是又不想给缠到耽误正事,反问道:“武功最高,多高?” 冉老大正色道:“凡是四岁以下孩童,单打独斗,整个江湖无人是我对手。” 秦隽一愣,这疯子这牛吹得忒也奇怪,又道:“那你的智慧怎么说?” 冉老大又道:“算经十书,我花了十年钻研,悟出了没人悟出过的道理!” 秦隽心想,这疯子倒是会避开正面回答,自己却还想不出支走他的门道,于是顺着问道:“什么道理?” 冉老大一笑,得意道:“我悟出算术无用!没有一页我能看懂的,算术又都得学这东西,那当时都是没用的东西。” 秦隽眼珠一转,打算借坡下驴,道:“那你是看漏了,俗话说得好,‘书中自有黄金屋’,你连金房子都没找出来,去想什么道理,莫名其妙! 你现在快去找一套重新看起,找到黄金屋子再来和我五五分账。” 冉老大脸色一变,说了句“那好”刚要转身,又回来道:“不,我要跟着你,你不是要找赌坊的四爷吗?我也找他有事。” 秦隽一惊,问道:“你怎么知道我要找那四爷?” 冉老大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道:“昨天你们谈的时候,我在那院子。 你们给那美娘子换衣装的时候,我也在你们房里啊?我把你们的话听了个够够。” 秦隽更是大惊,那院子里他没看见别人,要说客店的房内更是只有他们三个。 这疯子如果能做到真在这些时候在场,倒真是个高深莫测的人物。 秦隽小心翼翼再次开口道:“请问前辈名姓?” 冉老大道:“好说了,我姓冉,冉冉升起的冉。复名上老下大,老不是姥姥的姥,大就是大小的大。” 秦隽一愣,怒道:“莫名其妙! 你哪来的哪里去,别跟着我,我又不是你爹!” 这话一出,疯子冉老大居然纳头就拜,边拜边道:“原来你就是我爹,爹啊,孩儿想死你了。” 秦隽正要发作,又见冉老大四体仍是着地头却抬起来看着自己道:“爹,这么多年不见,你瘦了欸。” 秦隽哪里还想理会这个疯子,说句“先继续跪着,把头也低下。” 冉老大“哦”地一声照做,秦隽绕到他后面双手握拳,一并施下。 打昏了冉老大,秦隽又好气又好笑,这人一拳就倒,自己还没怎么用力,哪里有什么高手的模样? 他刚转头走了几步,又去而复返,把趴到在地的冉老大拖到一边,再取了旁边不知道谁家晾着的草席铺在冉老大身上然后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