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若云母女俩出得大堂,来到前边的院子,挤进人群中。放眼望去,只见白玉天与蒋龙威摩拳擦掌在院子中央,除了双目凝视着对方,就是随着一个隐形的圆圈走动,好像谁先动手,谁就要输掉比赛一般。 太阳当空,日头暴晒,实不好受。 看客们倍感无趣,只言片语四起,场面渐渐嘈杂起来。 一好汉觉得这样的比武实在没什么看头,有意无意地喊出话来:“少镖头,没必要这般相让,更无须非得他动手先,一掌毙了他就行了。” 蒋龙威也觉得再磨磨叽叽下去不是事儿,顺着看客们的心意,一掌朝白玉天击去。 白玉天见蒋龙威的掌风柔软,便也使出三分内力,一掌对上,相互弹开,各后退两三步,不分胜负。 蒋龙威听见看客们为之叫好,心情宽松不少,将喝彩声转化成真气运入掌心,一掌扑向白玉天的脑门。白玉天一掌迎上,随手再出一掌直取蒋龙威的腹部。蒋龙威闪身躲过,一脚直取白玉天的小腹。白玉天眼疾手快,左手顺势一搜,抓住蒋龙威的脚腕往上一提,右掌一掌拍在蒋龙威的脚板之上。蒋龙威往后一个跟斗翻出,飘出一丈落地。 白玉天没有乘胜追击,而是等蒋龙威勉强站稳了来,再迎面一掌朝蒋龙威击去。蒋龙威见白玉天虽来势凶猛,出招却是堂堂正正,为求颜面,不好躲闪,内力倾注于掌心,正面出掌相迎。白玉天好像听到有人说知州大人进来了,连忙往掌心添加一成的内力,与蒋龙威的双掌相交,将蒋龙威往后振飞,乘势而进,一掌跟上蒋龙威往后飘出的身子。 大部分看客正要为蒋龙威的败北而捏一把汗时,一个绵柔厚实的声音传了来:“住手!” 白玉天一见喊话的是知州大人,连忙来个凌空驻步落下地来,打开笑容上前迎接,拱手躬身道:“草民白玉天,见过大人。” 知州大人走近前来,朝整个院子环顾一眼,看向白玉天说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曲文峰走了过来,躬身有礼道:“回禀大人,两位候选人正在为争夺龙威镖局的总镖头之位,以武功论胜负。” 知州大人听过,朝一丈开外的蒋龙威看了一眼,轻声说道:“蒋龙威,你也过来,本官有话说。” 蒋龙威走过来躬身行礼道:“草民蒋龙威,见过大人。” 知州大人说道:“西北边李元昊脱离我大宋管控,建国称帝,州府兵马大部分已被朝廷征调北上,增援西北战事去了。今年上交给朝廷的官银,全权委托龙威镖局押送进京,你们可愿意接下这趟镖?” 白玉天拱手道:“大人,官银乃地方上交给朝廷的赋税,数十上百万百姓一年的心血汗水,容不得有半点闪失,龙威镖局怕是难以胜任。” 知州大人见白玉天言语拒绝,眼睛一横,怒喝道:“蒋龙威,你不会也要跟白玉天一样,说龙威镖局不能胜任这趟镖吧?” 蒋龙威俯首道:“大人,山道上龙蛇混杂,险象环生,危机四伏。家父被害,龙威镖局的威严已不复往昔,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知州大人见蒋龙威婉言拒绝,不好强迫,温言道:“蒋龙威,并非本官强人所难,前两年的官银护送进京,龙威镖局已有参与,也算轻车熟路。护送官银进京,乃各地州郡事务中的重中之重,找别的镖局来护送,本官实在放不下这个心。” 白玉天道:“大人,护送官银事关重大,容不得半分差池,一旦有失,百死莫赎其罪。天下镖局这么多,比龙威镖局有资格护送官银的数不胜数,何必硬要让已经日渐衰败的龙威镖局来护送呢。” 知州大人瞟了白玉天一眼,朝蒋龙威说道:“蒋龙威,本官告诉你,护送官银进京是为朝廷效力,这趟镖接也得接,不接也得接。若有什么困难,早点说出,本官与你们一起分担便是。” 蒋龙威脸带苦色回话道:“大人,草民地位低微,武艺不精,刚才对战这位白公子都有些力不从心,更别说去应对一路上的绿林好汉了。况且镖局之中,人才匮乏,论武功,都是些庸碌之辈,难以与江湖上各路豪杰争锋。实在是怕接下这趟镖,好心做了坏事,帮倒忙不说,还连累到大人。” 知州大人笑道:“这个好办,人才储备不够,向外聘请就是了。所谓高压之下,必有良民;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曲文峰微微一笑道:“大人,今儿真赶的巧,整个江南武林的侠客豪杰大部分都在场,何不就地选拔聘任,一举落实到位。” 知州大人听过,环顾一周说道:“蒋龙威,若你来护送这趟镖,需要多少武林高手帮忙,才有信心将官银安全护送入京?” 蒋龙威答道:“大人,护送官银进京,来不得半点闪失,人手自是越多越好。但成名的侠客豪杰都名声在外,请他们护镖,相应的报酬是一般镖师的几倍、甚至十几二十倍。平时护送一趟镖利润小,请上一两个侠客豪杰来护镖就有些吃不消。鉴于现在是帮官府护送官银,利润大些,顶多请上十来个,再多镖局就得吃亏空了。” 知州大人笑道:“好,你就在场上选十个侠客豪杰护送官银吧。” 白玉天道:“大人,龙威镖局的总镖头还未选出,您这般急着将护送官银之事甩给蒋家少爷,到底是让龙威镖局来押镖,还是让蒋家少爷依附其他镖局来押镖?” 知州大人怒喝道:“你!” 曲文峰见大人动怒,打着笑脸道:“大人,你别生气,白公子也是竞选龙威镖局总镖头之位的候选人,总镖头未选出之前,他有资格为龙威镖局发话。” 知州大人说道:“白玉天,你想怎样?” 白玉天答道:“大人,刚才胜负未分,总得让我跟蒋家少爷分个胜负,选出总镖人之人吧。” 知州大人看了蒋龙威一眼,见其不是白玉天的对手,说道:“刚才胜负已分,你俩打成平手,不用再比下去了。” 白玉天道:“大人,选出总镖头之人,是龙威镖局的家事。大人你若强行干涉,跟你那清正、廉洁、爱民之美名有些不合,好像也难以堵住在场的江湖朋友的悠悠众口。” 蒋龙威见知州大人的脸色难看了起来,连忙接话道:“大人,刚才我输了一招,不是白少侠为迎接您而停手,险些落败,在场的江湖朋友都看在了眼里,明在心里。若是强行掩盖,怕会给你的名声带来负面影响,这叫草民如何心安。要不让草民跟白少侠再比试一场,分出胜负,这样也好给江湖武林朋友有个交代,也不至于辱没了家父几十年的好名声。” 知州大人厉声道:“白玉天连为朝廷分忧的心都没有,妄为大宋子民,不配做龙威镖局的总镖头。” 曲文峰见知州大人无理争辩,进退为难,开始动怒,连忙宽慰道:“大人,草民倒是有一个法子,既能让两人分出胜负,选出总镖头之人,还能选出十位江湖豪杰来护送这趟镖。” 知州大人阴沉的脸色好转过来,道:“曲庄主,有什么法子尽管说,行与不行,一起斟酌。” 曲文峰说道:“大人,让白少侠跟蒋少镖头各自雇请十位江湖豪杰出战,比试十场,那边赢得多,谁就当选总镖头。且每一场比试的获胜者,将得到镖局的聘用,成为镖局护送官银的帮手。这样一来,既分出了胜负,选出龙威镖局的总镖头,也寻得了来护送这趟镖的武林高手,两全其美。” 知州大人听过,觉得法子可行,看向白玉天跟蒋龙威,问道:“你俩觉得怎么样?” 白玉天要的就是曲文峰的这个法子,俯首道:“全凭大人做主。” 知州大人朝蒋龙威问道:“蒋龙威,你觉得呢?” 蒋龙威见白玉天笑容一脸,连忙说道:“全凭大人做主。” 知州大人欢欢一笑,欢喜之声崩了出来:“好。各自准备去吧,擂台之上,一决胜负,获胜者为朝廷出力,为本官分忧。” 三人话别知州大人,一个散开。 曲文峰引着蒋龙威来到苏真儿、宁镇安、陆连海等人跟前,对蒋龙威说道:“少镖头,让镖师们快些搭建一个擂台出来,比试在即。” 蒋龙威朝客人们环顾一眼,见其一个个脸露饥饿之色,道:“这时候正是饭点,大家想必都饿了,要不边用膳边搭建擂台。” 苏真儿小声说道:“少镖头,我看搭建擂台就不必了,搭了又得拆,吃力不讨好,麻烦人来着。” 蒋龙威看向苏真儿,见她眼神儿极为清澈,心地儿也好似极为干净,和声问道:“瑛桃,没规矩不成方圆,怎得设个依托,定个胜负,免得无休无止地争斗下去。” 苏真儿回道:“太史公有言,画地为牢势不入,削木为吏议不对。少镖头暂时虽身陷囹圄,势单力薄,只要心中装着崇高的人生信念,矢志不渝,做到‘恃人不如自恃,明于人之为己者不如己之自为’,定能打破禁锢,走出他人设置的樊笼,成就自我,一生圆满。” 蒋龙威听过,心受感动,说道:“好,就听你的,画地为牢。”言语落,叫来瞿管家,一边准备开席,一边命人到院子中央,用染色的石灰粉画一个不大不小的圆圈,作为比武的擂台,参赛者在圈内交手,出线者落败。 瞿管家一阵张罗,客人们欢欢喜喜地走向饭桌,把酒言欢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