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店三面是房舍,一面是敞开的大门,中间是一片空旷的场地。兵士们将篝火生于场地中央,两只羔羊支于柴火上烤着,声吱吱悦耳,香飘飘扑鼻。 闻着香,听着声,范仲淹、白玉天等人走了过去,跟着兵士们一起,围着篝火席地而坐成一圈。 冬天烤火取暖,夏天迎风纳凉。 随着微风起,火光四溢,人人心中欢趣在,一个个红扑扑的脸蛋明艳艳,好似那盛开的花儿,细小的汗珠如春雨、如朝露,疏疏散散在脸上瞎乱点缀一气,不分贵贱与男女。 石清华将羊儿缓缓转动于支架上,羊儿身上的油水低落有声,燃起一道道火光。三十来人借着火光见到羊儿皮开肉绽,顿时两眼金光直冒,试图驱散夜色;口中馋涎欲滴,试想浇淋碳火。 白玉天借着火光,瞧见了每个人脸庞上写着的都跟自己一样,除了饥肠辘辘,就是急不可耐。为了让石清华不受影响,安安心心烹烤羊儿,将技艺发挥到极致,发出声来:“各位,请我们尊敬的范仲淹大人讲个故事好不好?”顺便将掌声鼓了起来。 难得今晚有欢聚,官、民、兵同乐,欢乐之事自是越多越好,其他人立马响应,掌声一片。 掌声有了,作为老大的范仲淹大人自是不能却了大家的心意,起得身来,朝众人一个拱手礼走起,喜声说道:“众位江湖朋友,众位自家将士,我范仲淹能得到你们护送,欢喜万分,感激不尽,在心里谢过。” 五山道人代众人回礼道:“大人客气了,能护大人安全,我等深感荣幸。” 范仲淹说道:“诸位,俗话说的好,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翻过眼前这片山岭,庆州府差不多就到了,到时大伙儿为了各自肩负的使命各奔东西,再相聚到一起,怕是难了。为了给我们这份一路同行的情义添色添彩,日后想起时有滋有味,我提议,今晚大伙儿放开心情,尽情吃喝,尽情歌舞,不求烂醉,只求尽兴。” 言辞简朴,情真意切,迎来掌声一片。 崔莺莺等范仲淹坐了下来,欢声说道:“大人,你学问好,这烤全羊是怎么来的?” 范仲淹笑答道:“于烤全羊是怎么来的,我范仲淹就是学问再好,也只是听说而已。” 白玉天为了活跃气氛,大声说道:“大人,你的听说,好过他人的传说,尽管说说。” 范仲淹笑道:“小子,今儿我的听说,就是他人口中的传说。” 阿竹微笑道:“大人,那你就说说不。” 范仲淹趣语道:“说说可以,可不能当真哦!” 阿竹笑答道:“既是听说,又是传说,自不会当真的。” 范仲淹笑道:“既不会当真,那我就说说。” 众人齐声道:“大人尽管说。” 范仲淹说道:“黄河百害,唯富一套,富了前套富后套。相传很久很久以前,河曲之地有一户人家,数里外的亲戚家新居落成,全家人前去道喜。等他们喝完喜酒回家,被眼前的景象惊得目瞪口呆。” 阿竹问道:“大人,发生什么事了?” 范仲淹说道:“他们眼前的家,能烧的全被烧光了,断垣残壁,废墟一片。” 阿星说道:“哎!欢喜出门愁进门,世事无常。” 阿竹问道:“大人,后来怎么样了?” 范仲淹说道:“夫妻俩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哭了个死去活来,心里那个苦啊,谁能品味得出来。” 崔莺莺说道:“事情已出,女人哭也就算了,男人有什么好哭的,再伤心难过也挽不回来。” 白玉天接话道:“玉容寂寞泪阑干,梨花一枝春带雨。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吴三跳过白玉天与崔莺莺的言语,问道:“大人,后来怎么样了?” 范仲淹说道:“夕阳西下,孩子发现自己饿了,吵着要吃饭。这时夫妻俩才重新闻到一阵清香扑鼻而来,循着香味找去,在后院的废墟中挖出了一只烧焦的羊羔。看那小羊被烧的皮开肉绽红扑扑的,孩子又饿的慌,便撕下一块让孩子吃。孩子吃过之后,竟然说了一句:‘真好吃,我还要。’夫妻俩便也跟着尝了尝,发现味道极好,便将羊羔当成了晚餐,吃了个大饱。” 白玉天欢声道:“一户人家的房子被烧,受了灾,却让世间多了一道烤全羊的菜。真如老子说的那般,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是祸是福无绝对,要的是坦然面对。” 石清华用短刀割下一块羊肉,送到范仲淹跟前,有礼道:“大人,你尝尝,看看火候到了没有?” 范仲淹接过,给甄金莲吃了起来,甄金莲吞下羊肉,微笑着点头称好。 吴三见之,带上两个兵士开酒坛,给全场满上,开起了吃喝的美好时光。 众人一边给范仲淹敬酒,一边对石清华的手艺赞不绝口,欢声笑语随着火光闪烁不停,暖人心田。 慢慢吃,缓缓喝,两只肥美的羔羊走进了众人的肠胃,随着醉意蒙眬,月色也越来越浓。 听了白玉天的提议,除了范仲淹一旁弹着古琴,其他人手牵手围着篝火跳起了舞。 琴声悠扬,舞姿欢快,人人身心愉悦,欢愉其中,乐趣盈天,气坏了那些躲在阴暗角落等待天亮的人。 柴火烧尽,碳火熄灭。 众人挺着酒足肉饱的肚子朝范仲淹夫妇道上晚安,尽兴而散,回到各自的房间赶睡眠去了。 白玉天重任在身,将妻子崔莺莺送入房间,抱上炕,尽其所能将她哄入梦乡后,出得房门,跃上范仲淹居住的窑洞上面,躺了下来,感受着四面八方的一切动静,哪怕天空中有只鸟儿飞过,他都会睁眼瞧瞧是雌是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