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无相所施展的这手功夫,着实震惊了燕阳。 这些年来,他一直将桑无相视作一个古板、乖戾的老夫子,有些时候甚至认为桑无相纯粹是靠着装腔作势混饭吃、实际上没什么真正的本事。可是而今,他对桑无相的看法完全改变了——一个双手轻推就能造成这般令人惊掉下巴的家伙,不但不是没有本事的人,而且是能耐绝对不一般的人呀! 宗门之中那些新来的弟子,为了尽快提升自己的修为,往往千方百计地巴结有本事的长者,或者纠缠着拜师,或者低三下四地求着人家指点个三招两式,即便费了不少心机,人家还未必愿意答应。反观自己,既没有卑躬屈膝地求人家,也没送人家什么礼,那桑无相却像自家长者般关心、爱护自己,还不厌其烦、费劲巴拉地教自己那些古奥文字,两相对比,差距太过明显了啊! 饶是人家花费了恁多心思,自己还有这么大的厌烦情绪,这实在不应该。 想到这里,燕阳不由陷入深深的自责。 静静地在外头坐了许久,燕阳步履沉重地来到桑无相的居处。 “桑供奉,我错了,不该跟您顶嘴!” 甫一进门,燕阳就急忙向桑无相道歉。 “算了!”桑无相摆摆手,而后示意燕阳坐在对面,“小阳啊,你至今还没修习任何功夫吧?” “嗯!”燕阳点点头,“黄龙洞那个老头都说了,我这个体质不适合修炼。” “他那是胡扯!”桑无相面色冷峻,“谁适合不适合修炼,岂能由他说了算!” “可是,”燕阳嗫嚅道,“那老头是宗主的朋友,是宗主特意让他查探我的体质的,他当时查探得很认真,不会糊弄人。” “呵呵!”桑无相喉咙里发出干笑,“世间蒙骗人的家伙,谁人不会装模作样?变戏法的永远不会让人瞧破他的伎俩!” 燕阳闹不清桑无相为什么对黄龙洞主萧万年恁般不屑。若是以前,燕阳必定认为桑无相这么说是出于对大师的嫉妒,总之是心态不正,可是现在,他见识过桑无相的功夫,对桑无相的怀疑之心已经不那么重了。 “我传授你一些初级功法,你从现在开始认真修炼,切莫辜负了我的期望!”桑无相板着脸说这些话,明显是不打算让燕阳反驳。 燕阳无奈之中只好唯唯而应。 桑无相所传授的功法并不是多难,加之燕阳修炼的时候桑无相从旁指点,所以燕阳很快就掌握了入门功夫。 入门既不难,深造也应该比较容易。 燕阳这么想着,默念着桑无相所传授的功夫,回到自己居住的陋室。 仰望着满天繁星,一时之间难以入睡,只好念诵着桑无相所传授的功法口诀,继续修炼。 或许是心无旁骛的时候最容易入睡的缘故,不知不觉之中,他陷入了沉睡。 沉睡之中,他不停地做梦。梦中的他,或是被人逼到悬崖边缘,无奈之中不得不跳崖逃生,满拟摔个粉身碎骨,却被一张凶兽的血盆大口接住,吞在肚内。那凶兽的肚腹有如炼狱,一忽儿冻得人瑟瑟发抖,一忽儿烤得人炽热难耐,一忽儿将人挤压成纸片,一忽儿又将人扩张成夸张的气球…… 这样的梦境,令人异常煎熬、异常疲惫。 日上三竿,他依然沉浸在梦中。醒来的时候,发现桑无相坐在炕沿,定定地看着他。 从噩梦中醒来,乍然看到一张亲切的脸,他一时之间竟难以适应。 使劲眨巴眨巴眼,整个身心方才从梦境回到现实。 透过窗棂看看外面的日头,燕阳一骨碌从炕上爬起来,说道:“糟了,过了看守宫门的时间!” 桑无相按住他,说道:“消停着吧,今天你不用去看守宫门啦!” “啊?”燕阳眨巴着迷蒙的双眼,“为什么?” 桑无相道:“今天宗主召集人商议大事,暂时不做功课。” “呀,侥幸侥幸,不然又得挨一通教训!”燕阳双手加额,庆幸自己躲过了一劫。 “给你带了点早饭,快吃吧!”桑无相将一个饭团放在燕阳身边,“吃完了,咱们继续修炼。” 燕阳接过饭团,大口吃着。 桑无相则慈父般默默地看着他。 吃完早饭,温习一遍功法口诀,燕阳在桑无相的指导下继续修炼。 初次修炼,尽管进展得颇为顺利,可是燕阳的身体反应还不是多么适应,一段时间之后,竟然出现了梦境中的情形,身体一忽儿冷一忽儿热。 感应着自己的身体状况,燕阳不由慌张起来:“桑供奉,我这体质就是不适合修炼,现在你都看到了!要不我还是不修炼了吧?” 桑无相斥道:“胡说!这样的身体反应,许多初始修炼者都有,你并非独一份。如果再胡思乱想,你就离走火入魔不远啦!” 说着,伸手搭在燕阳后背,向他体内输入一些真气,帮他调理气脉运行。 桑无相的真气入体,燕阳登时感觉很是舒爽。他寻常听宗门弟子谈论武林人物,对武林大师以真气帮人疗伤之类的事并不陌生,而今亲身感受武林前辈向自己体内输送真气,居然莫名地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盏茶工夫过后,桑无相停止向燕阳输送真气,燕阳体内那忽冷忽热的感觉已然消失无踪。 修炼进入正轨,桑无相和燕阳均感到有些轻松。 然而,此时此刻,有些人正自感受着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