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个瞬间,但伏波的吼叫声戛然而止,随后口中喷出一股气味很浓的鲜血。 底下观战的皇室成员们都惊呆了! 第一次的众声齐吼没建功,他们便开始吃惊,不过后来听到但伏波说燕阳失智了,他们才终于稍稍松了一口气。当但伏波的第二次嘶吼发出的时候,他们满心期望已然失智的燕阳至少会变得呆傻或者精神错乱,而后但伏波一掌打过去,把燕阳打得吐血受伤而死。 可令他们大跌眼镜的是,而今反倒是但伏波吐血了,而且一吐就是好几升! 更让他们揪心的是,吐血之后,但伏波的精神顿时萎靡起来,先前一时无两的熠熠风光消失得无影无踪,与燕阳那淡然恬静的自如姿态形成鲜明对照。 这一回应该是彻底栽了,众人一个个心中嘀咕。 但不圆内心尤其波澜起伏,难以平静。若非自己贪图大力金刚的奉献、无故刁难巫牛挑战大力金刚的举动,兴许午马就不会来找亲皇的麻烦,事情就不会变得如此难以收拾。说来说去,这都怪自己的一时贪念。如果亲皇因此被杀、皇朝因此被推翻,那么自己就是罪魁祸首。 想到这里,但不圆自杀的心都有了。 可是事已至此,自杀又有什么用?大敌当前,拼杀乃是当务之急,至于罪责什么的,现在不是考虑的时候。 为了赎罪,但不圆当即横下心来,腾空而起,悬停于燕阳对面。 看到但伏波吐了那么多血、抚着胸口立于原地,燕阳料定他已经伤及根本、无力再战,内心自是欢喜,暗道既然皇朝首领已然失去对战能力,其他人肯定也不是自己的对手,兴许无人敢来挑战自己了。因此,当但不圆越众而出、腾空而起的时候,燕阳不免大吃一惊。 一则,燕阳没想到但不圆居然有这个胆量。在崔崖镇的时候,但不圆已然是燕阳的手下败将,按说见到燕阳应该躲避退缩才对,可是这个家伙不但没有躲避退缩,反倒在但伏波落败的情况下挺身而出,虽然燕阳不知道他是哪里来的勇气,但是这份胆量的确不小。 二则,燕阳没想到这个家伙竟然具有御空之能。按照常理,只有武功修为达到一定高度的武者才能御空飞翔,像但不圆这样修为不济的家伙应该是没有这个能力的,可是眼前的景象却颠覆了燕阳的认知,令他多少有些迷茫。 难道说这个家伙先前是扮猪吃虎,故意隐瞒了修为不成? 但不圆的这个举动,不但引起了燕阳的迷茫,就是另一边的但伏波也差点惊掉了下巴。 作为这个世界的主人,但伏波哪会不清楚自己手下的本事。这个但不圆在所有皇族成员之中算是比较没有出息的,做事不太着调不说,还喜欢钻营,贪图小便宜,若非皇后说情,公正使者的差事哪会轮得到他!说到武功修为,那更是麻绳牵豆腐——提不起来,更甭说跟午马这样的武者对战了。 可是现在,活生生的事实摆在眼前,但不圆在亲皇遭遇危机的时候挺身而出了。这一勇敢举动,要让但伏波不相信那可是千难万难。也正因为如此,但伏波无法不心生疑惑:这个平日吊儿郎当的小子,莫非私底下修炼了什么高深的功夫,要在关键时刻表现表现?如果真是这样,那我先前可是眼拙,看低他了。无论如何,还是先看看他到底如何表现,然后再作评价吧。 只见但不圆升空之后,并无其他举动,只是与午马对峙着。 其他皇室成员见但不圆都有这般举动,只好纷纷升空,围在燕阳身周,装模作样地摆出对战的架势,准备一旦但不圆开动,就给他打个帮架,因此一个个全神贯注地盯着但不圆。 那但不圆却是不慌不忙,显得甚是沉稳,与燕阳对视良久之后,抱拳拱手,谦和说道:“午马,我现在才知道你是一条了不起的好汉,不该得罪你,在此给你赔罪。你们挑战大力金刚的事,我现在就批准,遂了你们的心愿,你也不要再得寸进尺、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你看怎样?” 但伏波跟一众皇室成员见但不圆做出这般举动,一则是惊,惊得目瞪口呆,一则是气,气得七窍生烟:哦,你个不着四六的家伙,演的原来是这么一出呀!这赔罪的事情谁不会做,想做的话哪还轮得到你?你这像模像样地又是升空又是对峙的,把打架的架势摆得满满的,引得大家都不得不跟着上来,弄来弄去却弄出这么一个赔罪的场景,戏哪有这么演的呀! 燕阳笑道:“我现在连你们的亲皇都打了,你说我还能收手么?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但不圆眨巴着一双空洞的眼睛,想再说些什么,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但伏波厉声呵斥道:“下去吧,你个废物,把我皇朝的脸都丢尽了!” 但不圆低声下气地:“是,谨遵亲皇指令!”随即回到地面。 其他人也纷纷降落下去。 但伏波鄙夷地看看一众手下,而后面向燕阳说道:“你待怎样?” 燕阳笑道:“不待怎样,灭了你的皇朝而已。” 但伏波喟叹道:“唉,看来没有转圜的余地,只好决一死战了。放马过来吧!” 燕阳应道:“那我就不客气了。你刚才吼了两次,也该轮到我出手啦。” 说罢,身形晃动,直冲对手而去。 但伏波慌忙招架。 被吼天功反噬受了重伤的但伏波,此刻哪还有还手之力,连被动招架都十分困难。眼看局势不妙,但伏波不再恋战,觑准机会抽身而退,朝着华表所在的方向疾速逃跑。 燕阳心思急转,当即明白但伏波的用意,调动全身气劲全速追赶,在距离华表三十丈之处横身拦在但伏波面前,正色说道:“你已经回不去了,不要再打那个算盘了!” 但伏波惊诧莫名:“怎么,你知道我的来历?” “一开始只是猜测,现在笃定了。”燕阳指着不远处的华表说道,“起初看到那个残缺的华表的时候,我只是以为皇家粗心,不注意维护受损的设施。见到你们之后,联想到你们这些皇族都会施展嘶吼功,便隐隐感觉你们就是那个身份了。而今,你性命危难之际不往别处去,偏偏逃往这个地方,我若是还不能断定你们的身份,那可真的像你说的那样是失智了。” 但伏波面色沮丧,语带哀恳:“我在那清冷的华表之上枯坐数百年,后来因为一个特殊的造化得遇仙缘,拥有了高超灵性,可谓幸运至极。再后来因为不安分,纠集族人创立了这劳力境,满心以为能够流传千秋万代,孰料不过百余年时间,就遭遇了这样的事情。我等纵然身为异类,可是终究惜命。这劳力境破了也就破了,没什么稀罕的,但求好汉饶我一命,放我回归原来的位置,我保证从今以后安分守己、不再作恶!” 燕阳说道:“你这话糊弄鬼可以,可惜我不是鬼。” 但伏波面色变得狰狞,恶狠狠地说道:“午马,别以为你已经操了胜算!狗急了都会跳墙,老子的拼死一搏,恐怕不是你能够承受的!” 燕阳面无表情:“料得到,死亡之时的冲天爆吼嘛!威力巨大,不过老子承受得住。我现在担心的是,你有没有勇气断了自己转世的后路!” 但伏波闻言沉吟,而后说道:“有仇不报非君子,老子有什么不敢的,这就爆给你看!” 说着,气息耸动,肚腹顷刻之间鼓胀起来,身体后仰,嘴唇做出嘶吼状。 燕阳调动气劲,聚精会神,严密防范着。 他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一只吼天兽。当年守候在云霄宫外头的时候,燕阳听到过蛰罗雀给女伴们讲述的许多趣闻,其中就有吼天兽。根据蛰罗雀的介绍,这吼天兽乃是与天地同生的异兽,以响亮的嘶吼声闻名,死后神魂不灭,可以转世再生。不过,也有例外情况,就是吼天兽在遇到巨大的生命威胁时,为了跟对手同归于尽而选择自爆,自爆之后,不但肉体消亡,神魂也不复存在,因此就没有转世重生的可能了。 燕阳关于但伏波是吼天兽的判断,自从看到那残缺的华表之时起就开始萌生了,只是直到现在才能够确信。据他猜测,那个原本应该坐立于华表顶端的吼天兽,应该是因为遭遇特殊的机缘而成了精,于不安分之中创立了劳力境这个秘境,做了一方主人。为了维持统治,但伏波还把愿意跟随自己的同族凝聚在身边,作为上等人,一体统治其他人。而像但不圆那样修为不高的家伙之所以能够御空飞行,也是出于其作为吼天兽的本能。 如今事体破灭,但伏波这个吼天兽的首领想要自爆而亡、跟燕阳同归与尽,燕阳自然要高度警惕。据他了解,一般吼天兽自爆之后的威力就不是普通人所能承受的,何况但伏波并非普通吼天兽,其修为远非其他吼天兽可比呢! 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燕阳蓦然听到下面的广场上传来一阵扰攘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