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些只是前话。
当李云水回到驿馆之时,只见竹解的门房悄然开了一个口子,从那门缝里传出丝丝酒气。
想来竹解已然回来,似乎还喝了不少的酒。
这让李云水有些痛心,师兄毕竟是高僧,怎地也破戒喝了酒,还是第二次饮酒,如果一直这样下去,可如何是好?但又转念一想,这一连串的事情,的确让人惆怅啊!
于是,他轻轻的关上了那扇门。
回到自己的房间,却见身后的徐若云跟了进来,他左右看看,谨慎的关好门。
李云水正觉得奇怪,却听徐若云慎重的说:“云水兄,有一个人,我之前忽略了,左思右想后,我觉得还是非常有必要给你讲讲。”
“哦?”李云水给徐若云倒了一杯茶,也给自己倒了一杯,两人一齐坐下来,揶揄的看着徐若云:“谁?你给说说呗,大智囊!”
徐若云一阵无语,却也开口——
“吉彩,当今皇上的亲妹妹,江采钰的夫人。”
“嗯,确实。”李云水肯定道,又补充说:“我看她今晚和苏珏在一起,又同时遇险,心下就觉得怀疑,莫非她们认识?而且……她和苏珏,明显应该不会有什么关系才对。”
“我也觉得奇怪,却不知道原因,所以我觉得,要给你说说吉彩这个人,或许能提供一点线索。”
李云水端起茶水,喝了一口,微笑道:“我洗耳恭听,愿闻其详。”
徐若云没有端茶,严肃的看着李云水,认认真真的说——
“你真不要这般大意。那吉彩是当今皇帝的亲妹妹,两人关系一直很好。”
“这是因为,两人不仅是一母所生,更为关键的是,其生母早逝,两人在后宫不得宠,相依为命之下,感情极其深厚。换句话说,这个人,你最好不要得罪。”
“当初,皇上尚且还是珍王之时,曾到江南游历,那时候就把吉彩公主一并带了过来。”
“彼时,江采钰尚且还是一家米庄老板,名不见经传,远没有今天这般风光。然而,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吉彩偏偏就看中了江采钰这个小商人,每天格外殷勤,满眼都是江采钰。”
“那时候,江采钰已经有了两个红颜知己。其中一人,名叫素丽,是他的父母给定的娃娃亲,此人人如其名,极其温婉,虽说江采钰不怎么上心,可毕竟是要明媒正娶的正妻;一人是江采钰后来结识的女人,名叫郦蒹葭,此女头脑聪慧、才干异常,且极其具有个性,曾经当柜称米,是江南道为数不多的女掌柜。”
“两人虽然性格大相径庭,却都有一个共同点,那便是对江采钰死心塌地。据说,当初江采钰与大人物们相交亲密,时常带着两女行走在高门大户之间,见惯了灯红酒绿,经历了许许多多难以拒绝的诱惑,但她们钟情江采钰之心,从未改变,即使他那时候是那么的普通平凡。”
“曾经,就连皇上都十分感慨,说那江采钰其貌不扬,又没有什么深厚的背景,只是个小小卖米郎,竟然被两个绝色美人所眷顾,真是老天不开眼!”
“当然,这是后话。”
徐若云喝了口水,又缓缓道来——
“反观吉彩,你刚刚也见过了,不说颜色上等,就说中等也难以达到,而且这人在宫中被欺负惯了,甫一到江南,得到四方尊重礼遇,她又哪里被如此重视过呢?因此,心态有些失衡,逐渐变得有些蛮横骄傲起来,并不把常人放在眼里,当时身边之人,无一人对吉彩有好感。”
“后来的事情,其实江南人尽皆知。江采钰把素丽送给了……嗯,送给了当时的大人物,也就是……大家交口称赞的洛王。”
“这倒是不奇怪,虽说素丽对江采钰一往情深,可我一直觉得江采钰此人,有些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意思。别的不说,就说当初把素丽送给洛王这件事情,我就有些鄙夷和不齿。当然,对于江采钰而言,那当然是好处更多,一方面可以逃避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一方面也是为了让自己的事业更上层楼。”
“可江采钰对郦蒹葭呢?那当真是喜欢得不得了,恨不得天天与她在一起。可让人奇怪的是,江采钰后来如愿与郦蒹葭成了亲,可婚后的关系却一点儿也不好,以至于郦蒹葭最后……上吊身亡……”
“这其中的原因引发众多猜测,议论得多了,就难免有吉彩的影子。要知道,当年她妒恨郦蒹葭,甚至不顾皇家脸面,在大街之上、众目睽睽之下,市场与郦蒹葭公然大声吵架,其言语粗鄙不堪……这事儿,江南很多人知道,因此怀疑她从中使坏的人不少。”
“而江采钰对吉彩,其实是并不喜欢的,即使有珍王和洛王的影响,他对吉彩的态度,往往也只是礼节性的应付,并不怎么上心。甚至……据传当初吉彩找了借口,把江采钰灌得酩酊大醉,引诱到……嗯……那江采钰也并未……总而言之,江采钰对吉彩的感情,说“反感”二字也并不为过。”
“后来,吉彩却如愿和江采钰成了亲,且就在郦蒹葭死后不到一个月时间内,这当然有皇命难抗的因素,但也不得不说一句,吉彩这个女人,当真是好手段。”
“所以,我觉得很有必要提醒你,要小心这个人。毕竟,今晚她和苏珏在一起,这其中的经过细节,难免让人深思。”
李云水认真听着,一言不发,同样也在沉思之中。徐若云见此,知道李云水听了进去,当下悄悄走出去,关上了门。
这一夜,注定不平凡,很多人的命运就这样被揭开,必然会有一场动荡。
果不其然,第二天的江南府,看起来好像什么都没变,但实际上一部分人的命运齿轮已经悄悄转动。
当第二天天色大明的时候,李云水又去了昨晚那间客栈,他想要再问问苏珏以后的打算,但此时已经人去楼空,苏珏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而那间客栈,从老板到跑堂的,都已经换了面孔,无论李云水问什么,都三缄其口,没有得到一句有用的信息。
李云水暗道不好,苏珏必然有所不测,只是这诺大的江南,少了那么一个人,又有谁会发觉呢?
他只期待,苏玉赶快赶来。
不过,已经容不得他等待什么,同样是昨晚同李云水见面的魏年达被人在街头袭杀,场面血腥无比,尤其是那老太监的那双手,四指弯曲,带血的食指连着歪歪斜斜的三个鲜艳的小字——
“李云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