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少饮酒且酒量极差的竹解,在醉醺醺中满脸堆笑,故作淡定的说了句:“如此,那便多谢太子殿下抬爱了。”
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听闻竹解的房门被推开,另一间房的苏珏赶紧开门来了,她体态笨拙,但依旧上前扶着竹解进了屋,服侍他坐下,又给他端上一杯热茶,有些责备的问道:“怎么喝了这么多的酒?”
竹解放肆的笑了笑,把苏珏往后一推,还未等苏珏站稳,接着衣袖一挥,一道劲风刮过,房门“砰”的一声关上,尔后扑向了苏珏,往那床上推搡而去。
被扑倒的苏珏,一阵酒气扑面而来,眼看自己的衣衫就要被扯开,可竹解眼力的火气不减,不由得大惊出声:“不行,我怕伤了孩子……你……不要这么急……”
可竹解哪里管那么多,本身就身负武功,此时苏珏反抗的厉害,让他手上的力道顿时没了轻重,苏珏挣扎不了,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巴掌打在竹解的脸上。
这一巴掌,把苏珏自己都吓了一大跳,她一边合衣,一边不住的道歉:“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只是……”
话音未落,竹解低声喝了一声“贱人,连你也这般看不起我!”说罢重重的给了苏珏一耳光,直把苏珏打得眼里冒金星,眼泪缓缓的盈了上来。
竹解此时哪里在乎苏珏的感受,他摇摇晃晃的站起来,独自在屋里一边踱步一边疯狂的笑。
“哈哈哈……你们……全是一群虚伪的人。”
苏珏整理好衣服,只是头发依旧有些凌乱,落下几根青丝,胡乱的耷拉在脸上,登时就被泪水打湿。她默默的坐在床边,怔怔的看着疯癫的竹解,实在委屈极了:“我……我没有……”
“住口,你这贱人!我还没和你算当日堂上侮辱我的账呢,你倒是这般不识抬举!”
“我在无名修行二十年,哪一天不是刻苦练武?那一天不是认真学习?又有哪个敢轻视于我?”
“师父说,我的天赋称得上天下第一,无论是武功,还是禅经。”
“那李云水算什么?呵呵,在无名,他就是一条连叫唤一声都怕声音太大的狗!谁又真正看得起过他?”
竹解真是醉了,他一个趔趄没有站稳,坐在了地上。此时,他哪里管那么多呢?干脆仰面躺在地上,继续自顾自的宣泄。
“可……出了无名寺,我才发现,李云水那狗东西,竟然修成了游龙全卷,成为武林第一了,哈哈哈,真是天意弄人!”
“那么,我算什么?”
转而怒从心起,他恶狠狠的说道:“都说师父偏心,如今看来,那老秃驴是真的偏心,李云水修得游龙,他怎么会不知道?那游龙,原本是我独自修行的,李云水从何处拿到的秘籍?绝对是净空那老秃驴干的好事!”
“你们这一个个的,都以为我好欺负!”
“平流寺那群秃驴,好坏不分,竟然给我泼脏水,不就是死了个人吗?我那么努力的争辩,他们硬是不相信,还把我打成重伤。李云水的一番轻飘飘的话,他们竟然奉为圭臬!”
“我……哈哈哈,竟然给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师弟铺了路。”
“凭什么?凭什么?我就问,凭什么?”
“我在江南讲经,弄出那么大的场面,太子和三皇子这两个傻子,竟然派人来招揽李云水,我算什么?他李云水怎么比得上我?”
“我最见不得李云水那狗东西,明明什么都在乎,什么都想争,却偏偏摆出一份云淡风轻的样子,好像我不是高僧,他才是一样,高僧……高僧个屁,他懂什么?连《观音心经》这般简单的经文都背不下来,他算个屁!”
“哈哈哈,一切的缘由,都是你那不知死活的爹,那个不长眼的老东西,我和你……是有了那夫妻之实,可……那是你们的荣幸!”
“你苏家算什么?不就是有几个臭钱吗?”
苏珏听到此处,泪水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点一滴不住的往下流,心里悲凉一片。
“我要报复,我要报复你们,我要把你们这群虚伪的人碾到尘埃里去,永世不得翻身!”
“想起来,真是好笑,我当日买通衙役,掐着苏明那老东西的脖子,给他灌药之时,他竟然猜出是我,说什么僧人要守清规戒律,不能犯杀戒。”
“我去你的杀戒,我去你的李云水,你们都要死!”
“哈哈哈,我马上就是……就是塑阳国师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我要杀尽一切挡我路的人,任何人……只要敢看不起我,我……一定杀了……全杀了……”
苏珏此时已经知道,自己的父亲死在了竹解手中,可这又能如何呢?自己肚子里已经有了竹解的骨肉,她已经和竹解结了不可分离的缘分,自己只好听之任之。
至于父亲,是女儿不孝,清明十五……一定多给你老人家烧些纸钱,你老人家在天之灵……定会原谅女儿吧……
竹解的声音还在继续,倒是比之前要低了一些:“苏珏……你……你可要……好好听话,听话……听话才能……才不会……死……”
鼾声逐渐起来,竹解已然入梦。
苏珏缓缓起身,走到竹解身边,伸出手来摩挲着他的脸,眼里满是心疼。
夜幕深沉,幸亏有月光照耀。
距离江南府很远的官道之上,一骑绝尘而来。那马上的女子,此时头上、衣服上均是厚重的灰尘,不过她满不在乎,神色之间全然一副焦急而憔悴的模样,马鞭不住地拍在马屁之上,恨不得让那马儿飞起来。
胯下这匹马,已经是第八匹了,照目前来看,还得马上去找一匹马来接着跑,不管是偷,还是抢,还是买。
她在心里默念:“李云水,你可千万不能死,一定要等我……”
同样是黑夜,平流边缘地处,也有一匹健马在飞驰,只不过那马背之上,不再是个女人。不过,一样的是,他的脸上同样一片焦急之色,也恨不得马儿飞将起来,快速到达江南府。
那黑得不见五指的江南大牢,老鼠吱吱呀呀满地乱爬,似乎想要找点食物来果腹,只是这江南大牢,哪个不是饥饿的人?又哪来食物分来?这些碌碌的老鼠,没有下到这些罪人的肚子里,已然是万幸。
李云水久久不能入眠,全然不顾那些爬到身上,游弋试探的老鼠,反而温顺的安慰:“我就要死了,或许……你们的食物很快就来了……”
他是否会知道,那骑马奔驰而来的一男一女呢?
茫茫天下之大,可还有谁记挂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