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既是来投效你那州府的,放到我的手下来,是否有些不合适?”郭缊又问道。 这说来实在是有些不合逻辑。 郭缊倒是没觉得乔琰是在坑他。 一来他不知道吕布有克制上司的效果,二来那吕布虽此番落败于张辽之手,可也明摆着是位勇武之力难寻匹敌者的悍将,便是放在雁门当个吉祥物,也大约能有不小的杀伤力,给个兵曹掾的位置也不是不行。 两年多前乔琰行那箭射刺史之事,他替乔琰求情后便被调往了雁门做太守。 这雁门确实不比上党安定,却更对他的胃口,唯独那些鲜卑人麻烦了些。 好在先前以武猛从事协助雁门都尉行戍边之事,已给他减轻了不少压力,这一回乔琰又以张杨为雁门郡从事增添了一支偏师,若是再加上一个武艺不俗的吕布,这一条战线上的猛将便已足够了。 不过,是不是对吕布大材小用了些? 乔琰回道:“此人心性未定,贸然纳入州府升迁体系之中多有不便,我也只好先拜托郭太守了。” “雁门郡兵曹掾的位置,地位在稚叔与文远之下,需配合二人作战,又自成一军。如此一来,既能减少这位勇武之士与上级的摩擦,又能让他学学何为真正的统兵,当然,必要的时候我会亲自出手教导的。” 听着乔琰这些分析,郭缊笑道:“这么说来确实无妨,不过乔侯这般行事,却也让我看出,你对此人不乏看好之意啊。” “郭太守能拉三石弓?”乔琰问了个似与此番交谈并无多大关系的问题。 “自然不能……”郭缊又不蠢,忽然惊疑不定地朝着远处的校场看去,问道:“那吕布可以?” “三石弓开,百步穿杨。” 乔琰都不得不称他一句天赋异禀。 吕布这神射之术可要比她这种通过系统开挂的厉害多了。 在这并州边防线上,大多数时候是以箭术将前来袭扰的胡人逼退的,那么即便吕布还并不通晓排兵布阵之事,也即便他的脾性过于倨傲,还需要多加留神,他都无疑是一个重量级的杀器。 所以这个兵曹掾算起来确实是有些屈就了。 不过吕布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屈就的。 他输给张辽的结果,明摆着是在双方条件公平的情况下达成的,也确实是那张辽在人手布置上比起他来更有水平,以至于他还没对张辽这一方造成多少损伤,自己这边就已经因为逾百人的受伤输掉了比试。 张辽这小子还着实敞亮,在乔琰说要与人协商一下吕布的官职的空当里,又与他按照四百人对四百人的方式打了一场。 然后吕布又输了。 这一次他甚至被人给团伙包围按在了地上。 饶是他再有多少气力,就像当年典韦没法从坑中爬出来一样,他也不能挣扎脱困。 获胜这一方的白波贼简直像是在庆祝己方的胜利,这一回里拿出了十足的力气。 吕布一边摸着自己差点没被压折了的胳膊一边嘀咕,他确实是小看了对方的本事! 此外在随后的加试中他也不得不承认,就算忽略掉这统兵的能力,张辽在骑射上的本事固然不如他吕奉先,那也是在并州境内一等一的人物。 若按照乔琰所说的综合实力评判,他确实取代不了对方的位置!连那雁门郡从事张杨也因为经历的战事比他更多,堪称有两把刷子。 不过这几日能与这样的人交流武艺骑射,可要比先前做那劳什子的县吏要让他觉得舒坦多了。 再想想这些人都归附于那位乔侯的麾下,以吕布始终忘不了的金印紫绶印象,他琢磨着或许还得将乔琰的评价再往上抬一抬。 也正是在此时,他从乔琰这里听到了将他委任为雁门郡兵曹掾,与张辽张杨一道行动的消息。 “你此番虽落败,但勇武之资已足够彰显,但若将你以州府官职委任,难免让随后上门自荐者频频,且若个个指名道姓同我这几位从事一斗,那么这边关也不必守了。是否是这个道理?”乔琰问道。 吕布想了想好像的确如此,便点了点头。 又听乔琰说道:“故而你虽算是州府青睐,却以雁门郡特聘的方式接下这个官职,雁门郭太守对你的箭术欣赏有加,以兵曹掾委托,这话说出去也能有个说法。兵曹掾一职督雁门军事,位次在雁门郡从事与武猛从事之下,他二人领兵作战的经验都远胜过你,望你多同他们学习一二。吕奉先,莫要让我失望。” 吕布看了看乔琰,她虽是一派州府的庄重气场,但目光中对他也不乏欣赏之意,再看那位雁门太守,瞧着是比那五原太守要硬骨头得多,更是眼中含着几分对他的期许,而他未来的两位上司,大家既都比过了便也心中有数。 这天下竟有这等好的职位让他发挥! 乔侯当真是一位明公啊! 等他学会了那统兵之法,再来挑战一次,必定要让自己成为这位乔并州的心腹干将。 吕布这跃跃欲试的表情,别说乔琰能读得懂,便是张辽也能猜出个大概来。 “要压住这样一位特殊的下属,文远可会觉得有压力?”乔琰在将张辽叫来再多叮嘱两句的时候便问道。 若是原本那以吕布为主的张辽,或许会觉得任由吕布长进,作战水平在他之上才是正道。 可如今的张辽领武猛从事已两年半,又由乔琰亲口说出她所属意的武猛从事正是他,在她身负州牧之职责的时候他便是这督辖边关战事的不二人选,他心中也未尝没有一份因临阵经验而生发出的信心。 吕布天生神力,骑射非凡,可他性格上的漏洞让他只适合作为进击的锋矢,而不是一支大军的最高统帅。 所以必须有人在为将者的才能上压住他! 乔琰乃是州牧,所需要把控的是那个指导方向,无暇去时时承担起这个责任。 这件事…… 张辽沉声回道:“吕奉先为难驯之猛虎,然辽不惧这独虎孤狼之斗。请乔侯放心,辽必不负君侯所托。” 乔琰眼看着这位少年人随着战事而成长起来,知道他轻易绝不会给出承诺,对他自然没什么不放心的。 总的来说将吕布收入麾下,并不是一件坏事。 吕布的妻兄魏续也随着吕布的投靠而一并入伍,这样说来,若是吕布能将原本投靠在他手下的曹性、侯成等将领也一并找到,对乔琰来说也算是多了些可用之人。 至于这些人中背叛吕布者是否也会背叛她,这就像是否要用吕布这个问题一样,只要将人放在合适的位置,又用合适的方法去节制他,便没什么可担心的。 而吕布这种角色的存在,就好像是一只负责驱赶起队伍引发竞争的恶虎,只要将这个度把控得宜,反倒有些奇效。 乔琰眼见吕布这会儿领了官职后便同张杨勾肩搭背称兄道弟了起来,稍放下了点心。 比起这些武将的心思,反而是那些文人更麻烦一些。 她此前给了陆苑两日之期,令她将这些并州世家的消息收集起来,排出个先后次序来,此时便是她来交出答卷的时候。 陆苑并不是只留在晋阳。 作为乔琰这位并州牧的主簿,她已经可以有一些从属于自己的人手。 故而她先是从乐平的黑山军中挑选出了几人作为扈从,而后动身起行走访了并州境内的不少地方,以至于乔琰见到她的时候,她面容上还带着几分风尘仆仆之色。 但在开口回答这份答案的时候,她又出声万分笃定,并无疲乏之意。 “乔侯必须先见的人,毋庸置疑正是晋阳王氏,阳曲郭氏与晋阳唐氏。所谓世家,乔侯可以不与之深交,却不能将其拒之门外,尤其要通过他们传达出一个信号。这三家或是在此前与乔侯之间门存在合作关系,或是因族中之人对乔侯有过支持而可算交情。此举乃是为了显示乔侯不忘本。” 乔琰颔首:“此事是自然。” 她虽然跟蔡邕说,这些世家合该惧怕她会在手握权柄的时候,以胡人行借刀杀人之事,却也没真打算这么做。起码在当前阶段,必要的关系维持还是得有的。 她更想听听,陆苑此番四处走访之后,得出的其他结论。 陆苑道:“乔侯第二轮要见之人,我建议是太原介休贾氏。” 乔琰问道:“这是为何?” 陆苑回道:“在这太原郡内曾有一品评名士,名为郭林宗,乔侯理当知晓我也不多言及此人了。关于介休贾氏,此地有一桩趣谈,说的是—— “早年间门介休贾氏的贾子厚为其舅父报仇犯了事,被官府拘捕了起来,贾子厚向郭林宗求情,由郭林宗向官服开托才得以活命,因此在郭林宗母亲病故之后,举办的葬礼上贾子厚也前来吊唁。” “贾氏世代冠冕,然而这位贾子厚却性情不堪,多有恶行,正逢那巨鹿人孙威直也前来吊唁,觉得郭林宗如此贤德,却让恶人前来为母亲凭吊,着实奇怪,连门都没进便转头离开。” “郭林宗眼见此景,追上去说道,那贾子厚虽性情凶狠,却也有洗心向善的潜质,孔子尚且不拒绝互乡这地方的童子上门,我又何必将人拒之门外。当然此事由旁人做来难免有纵容恶贼的嫌疑,可郭林宗何许人也,由他品评的人物性情从未有过差错,这贾子厚也不例外。他闻言从此改过,这二十年间门乡中若有遇上乡党有忧患之人,便倾力相救,自此为并州之内的美谈。”① “乔侯若见此人,意味不言而喻,既有督导向善之意,又有对那郭林宗的感怀,也未尝不是对介休贾氏的拉拢。” 此为德化! 这个人选选得漂亮! 贾淑贾子厚这个特殊的存在,既沟通了世家,又在闲散传闻之中与名士相连,兼具乡里名声,将其提前上来再合适不过。 乔琰问道:“那么第三轮该见的是什么人?” 陆苑从乔琰的神情之中已不难看出,她对这一番分析筛选的结果极其满意。 大汉十三州内的大小世家豪强不计其数,她自然不敢有所妄言,以免让乔琰这位州牧反而落人话柄。 她回道:“第三轮,我建议乔侯接见太原令狐氏。” “太原令狐氏,乃晋大夫之后,追根溯源可到姬姓,别封令狐,世居太原。渔阳张举攻杀护乌桓校尉公綦稠后,接替这护乌桓校尉位置的便出自令狐氏。而今令狐氏的年轻一辈翘楚令狐邵,也同样颇有为将之风。”② “这令狐氏少有腐儒之气,却有勇猛善战之能,乔侯见他们,正为表示自己力抗鲜卑匈奴之心,若这令狐邵可用,不如给其朔方郡从事的位置。” 这是并州短期内必须对外展现出的形象基调。 陆苑与乔琰相伴这许多时日,当然知晓她的作风,故而在此时也绝不会判断出错。 她所提出的这三轮接见,正是将她这位州牧的形象树立在众人面前—— 念旧情、不排斥与世家合作、承认改过向善的可能、崇尚武德。 对于而今在并州境内的黔首,世家,豪族,甚至是这些归并到了她手下的黑山贼白波贼来说,这都是一个堪称切题的形象。 陆苑已继续说了下去,“第四轮……” 乔琰望着她侃侃而谈的样子,忽然觉得自己当年没拒绝她的跟随,实在是个再合适不过的决定! 她也确实是按照陆苑所建议的顺序见的这些呈递拜帖之人。 头一个得到准允登门的正是晋阳王氏的王扬。想到三年前乔琰带着那英雄酒登门来谈生意,而如今却是他需得主动登门来求见,王扬在抬眸见那州府门楣的时候,不免生出了几分恍惚感。 但仔细想来,会有今日一步也不算全无迹象。 他上一次因为乔琰挟制刺史的缘故找上门来,也曾走过这一段路。 只是彼时她还是个谋篡州中权柄以平蝗灾的罪人,今日却堂堂正正为此间门的主人。 王柔对她的评价果然不曾出错,甚至于那乐平侯的列侯之位也不是她所能达到的上限,而是她的起步。 如今对方已然是这一州之主。 好在他们晋阳王氏打从一开始就没将她拒之门外,还对她给出过额外的酬谢,先前的种种配合也始终在维系着双方之间门的关系,现在也正得到了这位州牧的投桃报李。 王扬又如何不知这并州刺史改州牧背后的意义,这也显然不会是一个如刺史一般快速更换的位置。 那么在这州牧之名落定后,向她递交拜帖之人绝不在少数。 而偏偏乔琰先选择了他! 这已足够让他在恍惚之余昂首阔步地走进此间门。 这是对他们晋阳王氏的信托! 只不过在见到乔琰之后,他又收敛起了这份得意,转而说道:“还未来得及恭喜乔侯荣升并州牧,有乔侯这等功绩在前,只怕也无旁人配得上那年少有为四字了。” “长者这话说的便过分客气了,”乔琰抬手,示意他落座,“若非要这般客套的话,我也还未谢过叔优提前将我升任并州牧之事告知左谷蠡王,将他险些生出的反叛之心给压制了下去。” 这正是昨日从西河郡送来的奏报。 羌渠之子于夫罗还在冀州境内协助大汉作战,南匈奴右部难以遏制住左部的野心,即便有乔琰的恫吓还是不免蠢蠢欲动了起来。好在有这个及时到达且被快速传递到位的消息,才省去了一场武力镇压的麻烦。 王扬:“这本就是叔优的分内之事而已,乔侯不必夸赞他。” 乔琰笑道:“那好,我们不谈叔优也不谈南匈奴,谈谈我此番寻你所为之事。” 她这般直白地坦言目的,还真让王扬有些意外,但想想他们此前的交流中她也一向懒得以什么迂回方式来进行表述,现在会以这样的方式来开口也并不奇怪。 她缓缓开口道:“我想与你做一做这矿产的买卖。” 以乔琰看来,山西的矿藏着实是丰厚得惊人。 虽说她打算等到树立起足够的屏障之后再进行矿产的开采,但这并不妨碍她先将此事筹备起来。 即便有足够的武装力量,在当前这个阶段她也很难做到吃独食。 不过,若是对方能提供足够数量且有经验的人力,这点损失可以姑且忽略不计算。 因州牧权柄,并州境内的盐铁专营也就落到了她的手里,连带着是对无主之地的矿业开发,这也无疑是她最大的优势所在。 不过让乔琰颇觉可惜的是,山西运城盐湖不在并州而属于司隶,其中所产的岩盐、芒硝都被把控在司隶盐监所辖之下,所以这盐产并没那么大的优势。 好在,铁矿和煤矿的数量已经足够弥补掉这种损失。 在积蓄实力的阶段,这也是最重要的两种资源。 五台山以北的雁门、定襄一带铁矿不在少数,西河、上郡的交界线上也有不少。 煤矿就更不必说了,太原郡内西山与阳泉的煤矿,在现如今已有不少正处开采的状态。 不过铁矿是战备资源,为防止世家豢养私兵过多,乔琰不可能将其作为跟王氏合作的东西。 于是她又补充了一句,“准确的说,煤矿。不过我所说的并不是跟先前蜂窝煤一样的买卖,而是煤矿的挖掘上。” “乔侯的意思是?”王扬总觉得乔琰所说的很可能不只是寻常的煤矿挖掘。 果然他旋即听到乔琰说道:“这并州又不是只有太原郡能够产煤,何况长者不觉得,若是能有煤矿可以露天开采,实在要比地下作业要安全得多吗?” 并州境内的煤矿,大约是因为居处之地太平状况的缘故,目前都集中在太原郡内,差不离便是从晋阳到阳泉的这一片,但很可惜的是,这一片的煤矿都是地下作业的矿藏。 她也曾经往那阳泉的煤矿中走过一遭,亲眼见过此地的煤矿产业,与她曾经在博物馆中所见的相差无几。 用于采煤的巷道窄小黑暗且没有通风设施,自然不必提什么保护工具,矿中所行之法,正是以那刨根落垛的高落式采煤,将煤炭变成大块小块,从井口送出。也正是因为这种限制,让此时绝大部分的燃火取暖和日常使用,所用的依然还是木炭而不是煤。 但事实上,并州境内的煤矿并不只有这一种可能性。 在张杨以协助武猛从事行事的理由在外活动的早两年间门,乔琰已经让他多加留意被她指出之处的情况,在雁门的马邑,也便是后来的朔州境内,便有一座矿产相当惊人的露天煤矿。 那是平朔露天煤矿。 而在南匈奴所在的美稷城附近,也还有一座分布在未来准格尔旗境内的露天煤矿。 这两座煤矿在汉末的条件下并不方便开采,因为雁门时常处在战乱之中,而西河郡那一片也被划分给了南匈奴居住放牧。 可在时不我待的紧迫感面前,为何要继续进行那等低效率的地下开采,却不选择地上露天作业呢。 这两处必须掌握在手里! 在当前的生产力面前,开采露天煤矿所造成的矿山破坏还完全在可控的范围,至于煤质的差距,在此时冶铁温度还只能达到这个限额的时候,更不那么重要。 而以晋阳王氏,甚至是这并州境内的大多数世家所拥有的矿工素质,要想转变开采模式,好像并不是一件过于艰难的事情。 这是她眼下的最优解。 王扬眼看着乔琰将桌案之下的地图摆到了台面之上,其中画上了朱笔批注的位置显得尤其醒目。 她伸手指向了这两处,朝着王扬说道:“我既然先选择见你,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图上这两处的煤矿都只需掘开土层就能露天开采,只是这并州境内除了我之外,旁人都无法确保此二处顺利挖掘。” 这是个实话。 也正因为这种底气,让乔琰的话中更有了几分迫压而来的气势,“倘若一年之内,我能将鲜卑牢牢镇压在雁门,不,应该说是云中之外,同时也能将那南匈奴彻底打服成不敢再有异心的鹌鹑,长者可敢与我做个交易?” 王扬:“何种交易?” 乔琰回道:“将您已训练得当的矿工尽数交给我,由我来支配挖掘露天矿产,比起你们自己挖掘的只多不少。” 听完乔琰这话,王扬忍不住捏了捏指尖,心中思忖万千。 这个建议中他们看似要付出的只是矿工,而后获得比起先前更多的煤炭资源。 可这句话并没有她说的这么简单。 这些在地下开采中时常面对掩埋风险,也随时有概率丧命之人,大多是世家所藏匿的隐户。 乔琰此举虽不算粗暴,却也无疑是在做出一种很容易让人觉得过界的尝试。 但先前的特殊酒水发酵之法,在蝗灾来临之前的刻意提醒,连带着被她透露出些许端倪的蜂窝煤,加上此番先一步接待他晋阳王氏,都已经快形成王扬这里的固定认知了—— 她所说的获利绝不会薄待他们。 那这样说来,倒也未尝……未尝不能一试? “我没有要让长者现在就做出一个决定的意思,”乔琰轻叩桌面,将王扬的注意力给拉了回来,“今日所见也只是想表达一番对王氏此前支持的谢意而已,至于这露天煤矿之事,过上几日再说吧。” 王扬与来时一般恍惚地走出了州府。 但刚走出几步他又清醒了过来。 这位新上任的并州牧说是说的可以过上几日再来谈这煤矿买卖,可在这几日内她所接见的访客绝不只有他一个! 甚至还不等他走到街角,就看到了那唐氏老儿一脸喜悦地朝着州府而去,明摆着也是接到了邀约。 先前的楮皮衣买卖,乔侯还需要依托于他们的存在来让乐平处在更加安全的环境之中,可如今她却已经不必有这样的担忧了。 在握有州牧大权的时候,她足可以朝着自己直接拉拢唐氏。 王氏还可以犹豫,可别人呢? 衰颓的世家有着残存的资源和试图跻身而上的野望,也正是最容易向着乔琰倒戈的,尤其是唐氏这等有过往来的! 他若是答应得晚了,只怕先前的交情也便要大打折扣了。 “不妙!”王扬心中急转,暗恨自己果然不如王柔在做出决断上更有魄力。 但好在此时回过神来也不迟。 他一路快跑着赶回到州府门前的时候,恰好比唐氏老儿早了一步,也先一步开口说道:“先前老糊涂了,我还有事想要与乔侯说,烦劳通禀一声。” 远远听到他声音的乔琰露出了个微笑。 在将王氏、唐氏以及随后赶来的郭氏家主从州府送走的时候,她已经将合作的条例大致敲定了个框架。 也说不定正是好事成双的道理,在她将这份文书放入柜中后,忽然听到这时隔多日不曾出现的系统声音。 不知道系统之间门的交流是否都要像是她所拥有的这个一样麻烦,总觉得它这开口之间门很有一番刚经历了长途跋涉而产生的疲惫感。 【我跟种田系统043联系上了,不过……不过它的要求有点奇怪。】 乔琰问道:“如何奇怪了?” 听到这编号在自家系统前面,乔琰盲猜对方极有可能是个老油条,不过系统紧接着开口所说,倒是看不出对方的系统是不是老油条,只看出这种田系统的宿主有点不一般。 【它跟这一次绑定的宿主商量交易筹码,那姑娘说,种田积粮到尽头就是造反嘛,但她那环境,造反还是要搞点祥瑞吉兆出来才好,所以在问了我们这边的时间门线之后她说,她可以将自己所拥有的农书中在北方种田的部分交换过来,作为交易筹码——】 【三年之内你需要将大汉传国玉玺交给她,她借去使用十年再还给你。这交易会以签订保证书予以执行,她可以先交付农书,但如若三年后你不能给出传国玉玺,会倒扣你的一百点谋士点数以及对应的数据加成,换算成她那边的积分作为补偿】 这听起来倒是比之上一次的武侠系统更有经济头脑。 乔琰心中思忖着,也觉得对方宿主和系统之间门的关系,可能也是宿主占据主导权,而那句种田积攒粮食到了尽头就是造反,也……也挺有意思的。 【但是这其中也有危险,如若她不能造反成功的话,这个玉玺就等同于遗失了。】系统盘算了一下三国的持续时间门,问道:【若是十年之后你所效忠的主公需要这枚传国玉玺该当如何办?若是让旁人觉得玉玺在你手里,大概也同样不是什么……】 “跟她换!”乔琰斩钉截铁地开口,打断了系统的话。 “大汉权柄衰微,传国玉玺的存在已无天命所归之意,纵然遗失也无甚遗憾。反倒是那农书若能到手,明年在并州境内尝试推行其中可行之策,不知能活多少人。” “这买卖做来不亏!”.w.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