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在并州牧确立的那一年,刘表自请单骑入荆州,联结荆州当地的世家势力,扫平荆州南部的宗贼之患,凭借着他的低成本预算和他大汉宗室的身份,从抠门的汉灵帝手中拿下了这个荆州刺史的位置。 到如今已经快要三年了。 三年的时间,对一个有些手腕的人物,足以培植出相当可观的势力。刘表便是如此。 原本他还有一个考察期,决定他能否从荆州刺史升任到荆州牧的位置上,但汉灵帝这一死,董卓这一篡权,直接便宜了刘表,让他成为了荆州牧。 是否名正言顺的不重要,起码支持于刘表的蔡瑁蒯越之流,都有了对抗荆州其他宗族势力的名分资本。 但非要深究的话,刘表的权柄并不稳当。 荆州的世家也是要分出个三六九等来的。 毕竟若不是奔着成为荆州世家之冠的目的,蔡家实在不必将自家的女儿嫁给刘表做了续弦。 在刘表本身对世家的依赖程度远比乔琰高得多的情况下,很难不让这种竞争,呈现出了愈演愈烈的局势。 只是眼下,刘表先是拒绝了孙坚借道而过的请求,又在蔡瑁以张咨为例劝说后,对孙坚在荆州境内的募兵也做出了限制,形成了两方对峙的局面。 那么荆州的世家便不得不先将彼此之间的争斗放在后一些的位置上,将外患给解除,保住刘表这个“荆州女婿”。 所以这种不稳当,呈现出了一种相对平衡的状态。 在他们的眼里,哪怕孙坚曾经为长沙太守,还一度平定过零陵观鹄之乱,但观其行事粗狂放肆,便让他们对这个莽夫难以提起好感来。 相较而言,刘表这等“姿貌温厚伟壮”、名列八俊、又能开经立学的儒生,才是他们所承认的荆州之主。 他们一如北方的豪强一样,有训练私兵的习惯,甚至有训练水军这样的特殊兵种,得到了荆州世家支持的刘表也就等同于得到了一支相当可观的军队。 再加上荆州襄阳望族支援的钱粮,以及荆州牧的名号,足以让刘表再额外建立起一支私军。 这些倚仗,让刘表虽在个人勇武上不是孙坚的对手,却也能与他形成南北对峙的局面。 也恰是在这两厢持斗之时,他忽然收到了董卓从长安送来的消息。 对于董卓这种凉州匹夫,刘表一向是没多好脸色的。 先前承认长安朝廷的地位,也只是个对他来说更有利的权宜之计。 当然,在皇室的脸面都已经被洛阳大火焚烧殆尽后,这也应当是董卓心中有数的事情。 所以刘表早做好了董卓给他远距离加封后,便再不会插手荆州之事的打算。 也正是出于这种想法,当他展开那封董卓让人先一步送来的书信之时,不由为信中所说之事倍感惊讶。 他转手就将信交给了一旁的蔡瑁,问道:“德珪,你看这情况我应当如何处理?” 蔡瑁接过了信,刚看了两行,眉头下意识地皱了起来。“董卓想要增兵支援我们解决孙坚?他还有多余的兵力?” 这还真不是蔡瑁看不起董卓。 司隶这地方聚集的人口,确实是要比其他各州更多。 可在董卓被人打得被迫从洛阳外逃的时候,洛阳周遭的百万民众都被各州划分,连隔着个太行山脉的并州都能从中吞下一大口,等同于是让其中人口去掉了不少。 而那长安的二十万人,也不是人人都能成为兵卒的。 别看董卓在并州凉州的北面威胁面前,还能保持住一点固守关隘的体面,让乔琰不得不先扫平马腾韩遂之乱,确保背后不会出现偷袭的军队,才能进攻长安。 现在又让她因为投鼠忌器,被迫滞留在了凉州。 可蔡瑁和刘表怎么想都不觉得,董卓现在的兵力还能有全盛时期的十分之三。 但凡荆州这边能再出一路勤王的队伍,董卓都必然会面临顾此失彼的情况。 他此时最应该做的,是将自己的兵力抱团成一个点,而不是分散出来一支来支援刘表! 然而当蔡瑁继续往下看的时候,他又不得不承认,董卓这封来信中所说的并没有错。 连他都觉得董卓此时没有分兵的把握,那么就跟谁也没想到屯兵于高平的乔琰,会突然发动对陇西和金城的一战是一样的。 只怕谁也不会想到,董卓居然会在此时往荆州方向增兵! 这必然会是一支意料之外的援军! 增兵的缘由也正切中了刘表的心思。 董卓在信中说,他和刘表没有主从关系,他也自知不可能因为扶持天子,就能让刘表拿出什么不切实际的代价。 但这种互不干扰并不意味着他们不能共赢! 董卓屯兵关中平原的位置,让他如若想要扩张,首选一定不是荆州。 而地处荆州的刘表,也没有任何一点必要往关中方向进攻,除非他也想试一试捏着刘协这个烫手山芋是什么感觉。 那么既然是这种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状态,为什么董卓不可以帮刘表一把,击退孙坚试图先取荆州后进关中的攻势呢? 此举对董卓自己来说也是有利的。 这意味着他会少掉一路敌人。 信中又随后提到,他在选择让何人前来协助刘表上,也有过深入的考虑。 最终这个援助的人选,定为张济。 按照这封信中的说法是,张济的侄儿在洛阳之战中被乔烨舒的部将给俘虏,带去了并州,还去信一封给张济,说他既保不住侄儿和夫人,也只能不必再念什么叔侄情谊了。 正因为如此,他比谁都需要一场胜利来证明自己的本事,从而在凉州诸将中重新抬起头来。 那么他一定是董卓如今的部从中作战气势最高的! 蔡瑁乍看此言,觉得这好像还真有一套说服力。 只是他免不了生出了一个问题:“董卓这厮有这写信的本事,还能跟个丧家之犬一样,被人从洛阳撵到长安去?” 这封信中的话术很高明啊。 无论是打消刘表对董卓派兵入荆州境内的疑心,还是对这个助阵人选的说明,都充满了条理。 尤其是,在这封信的末尾还提及,若真要这样共赢,该当如何利用张济所率领的这一支队伍伏击孙坚。 这信中给出的策略,确实能将张济这支西凉铁骑的队伍给派上用场,再结合孙坚的性情考虑,这也极有可能是刘表要想将孙坚战胜,花费代价最小的一个法子。 “要么就是董卓现在有了个水平极高的谋士,在替他拿主意。要么……”刘表顿了顿,说道:“要么,就是乔烨舒的本事实在是太高了,这才显得董卓此人先前如此狼狈。” 想想董卓入洛阳后的一番操作,能将袁氏玩弄于股掌,成功将曹操和卢植驱逐出京城,反手给了袁氏一刀,又将何进大将军的兵马给吞了下去,明显不是庸才所为,刘表其实倾向于后者。 但刘表显然不会知道,董卓先前像个聪明人的夺权表现,和现在在来信之中表现出的智慧,其实出自两个不同谋士的手笔。 他继续说道:“德珪且先不必管董卓的前后表现,只说说看,你觉得他此举是否可行。” 若要刘表自己说,对董卓愿意拿出一支士气高昂的队伍支援于他,他其实是有几分惊喜的。 孙坚的军队此时驻扎在他就任太守一职的长沙,以确保有足够的军粮和募兵的基地。 这对刘表来说有好处也有坏处。 好处便是,这样一来,刘表除了有荆州世家的支持之外,其实还有长江天险和云梦泽作为防守的屏障。 此外,出身江夏黄氏的黄祖投效于他,被他上表奏请为江夏太守,集结了宗族势力据守一线,正可作为对孙坚的岗哨。 但这并不代表,刘表就有这个必胜孙坚的底气。 以长沙郡中所积存的船只,和孙坚这等奋勇拼杀的习惯,他要想渡江而击,经由汉水直抵襄阳绝非难事! 眼下的相持更像是暴风雨之前的平静而已。 这么一想,倒不如用那外援之奇兵,来给孙坚以迎头痛击。 唯一需要考虑的问题是,董卓有没有可能在让这支援军击退了孙坚之后,顺势占据南阳郡。 诚然如董卓所说,他不可能全取荆州。 因为这对他的凉州军来说,会彻底变成远走他乡。 可若只是拿下南阳,扼守住荆州上抵关中平原的入口,同时从南阳郡获取到供给关中驻军的物资,也够让刘表难受的了。 刘表会想到这一点,蔡瑁这个荆州人更不会想不到这一点。 他想了想回道:“府君所忧虑的无外乎是南阳郡,但若让孙坚直扑襄阳而来,何止南阳不可保,连荆州全境也要落入孙坚之手。此人名为讨董,实为觊觎荆州之恶贼,绝不会容府君在此,反倒是那董卓,此时已无凉州后援,不会自掘坟墓。” “襄阳与江夏合兵,足以阻断南阳郡兵马南下,纵然先驱一虎后引一狼,这也是一头不经打的狼。” 蔡瑁顿了顿又道:“不过只我一人替府君做出此等判断还不够,涉及荆襄大事,还是问一问蒯氏兄弟吧。” 蒯氏兄弟在刘表入荆州后给其制定下了平定荆州的策略,又诱骗了荆州的宗贼来降服,借着宴请将五十多个宗贼头目给斩杀了,让刘表得以吞并掉了他们的部众,被刘表称赞以“雍季、臼犯之谋”。 蔡瑁虽然希望刘表更倚重蔡氏,但也更知道在什么时候该当后退一步。 就像此时他眼看着刘表沉思的神情便知道,他果然还想听听别人的意见。 蔡瑁退了出来后,刘表便紧跟着召见了蒯氏兄弟会谈。 不过大约是因为董卓让人送来的这封信中,合作的说法着实稳妥,而与之相对的孙坚那头,又正表露出了秋收后咄咄逼人的架势,所以无论是相对保守的蒯良还是手段激烈的蒯越,都觉得可以将董卓引为外援。 至于对方若要占据南阳郡,届时如何应对,二人给刘表都提供了一套备选的方案。 刘表当即拍板,让人送交回信给董卓。 荆州之地多平顺,南阳更是水网纵横之地,行路快得很。 董卓在信中已提到,负责此番来援的张济已经抵达了司隶与荆州交界的武关所在,得到刘表的准允才会入境。 故而当刘表的信使快马加鞭而行,抵达武关,再到张济所率领的骑兵入境来到襄阳城下的时候,距离刘表和部从商定是否合作,也只是过去了短短七日而已。刘表看着面前这位风尘仆仆的凉州武将。 张济此人比起他曾有过几面之缘的董卓,实在能称得上是儒将,这一个照面之间给刘表的印象分倒是不低。 更让刘表觉得欣喜的是,张济如同董卓在信中所说的那样,诚然是战意正炽的样子。 他也当即按照约定,令麾下中郎将黄忠及其所率部从与张济合军,屯兵于汉水之畔的蓝口聚。 又令江夏黄祖转道竞陵,应对孙坚可能的北上之举。 而对这一番人事调动,因长江之隔,孙坚一无所知。 此时经由长江江面上吹来的秋风里,已经有了几分寒意。 他披衣自军营而出,朝着外头望去。 因他驻兵之地正在洞庭湖畔,故而他抬眼所见,便是一片烟波浩渺的湖光景象,被笼罩在一层冷淡的月色之中。 军营之中也已入夜休息了无声息,只有营寨周遭树立着的火把还在发出烧灼中的声响,越发显得夜色清冷。 他抬手止住了喊了声“将军”、意图跟上来的巡营人手,只带上了几名亲卫便沿着湖边策马行去。 等到行抵大江边上,他才止住了奔马之势,望向了大江对面的云梦泽方向。 想到即将带着秋收后满仓的军粮,和刘表这个与董卓沆瀣一气的汉贼一战,孙坚心中战意沸腾。 乔琰那头先发起的凉州之战和此战中取得的战果,丝毫未让孙坚觉得自己是不如一个年轻人,反而让这江东猛虎越发明确了自己的决心—— 他要尽快拿下刘表! 想想中平四年的荆州宗贼之乱还是由他攻破的,却让刘表这一介儒生摘下了荆州牧的位置,孙坚更不免在心中有一番誓杀此贼的不甘。 越发助长了他这一想法的,是与他同在长沙募兵的朱儁,已经表现出了英雄末年之景象。 想到昔年会战于长社,朱儁弃马步战之时英姿勃发的模样,孙坚也不由在心中唏嘘叹惋。 他沉浸在思绪之中,却忽而听到了一阵长枪挥舞发出的破空之声。 这烈烈之声让他下意识地从情绪里抽离,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看了过去。 在他的视线中,月色之中的江畔,正有一少年郎在甩枪苦练,也便成了那声音的来源。 虽还未看清对方的面容,但单是看到对方挥出的枪劲和转出的枪花,便足以让孙坚确定,此人不是他那长子孙策又是谁! 他当即朝着孙策所在的方向迈步过去,朗声问道:“伯符,何故夜不成寐?” 这身形矫健的少年闻声后一把收住了长枪的势头,手中一转将其拄在了地上,朝着孙坚这头看来,同样高声回道:“父亲自己也夜不成寐,何故问我!” 孙坚三两步上前,一把拍在了他的肩头,“我操持军营大小事务,忙到此时罢了,哪里是什么睡不着。” 对孙坚的死鸭子嘴硬行为,孙策撇了撇嘴,懒得做出反驳,干脆回道:“那父亲让我多担着些不就是了。” 孙坚笑道:“少耍嘴皮子,先回答我前面的问题。” 他本还以为孙策会说,是因为在先前洛阳之战的时候被乔琰那特殊的双截枪给扫了一记,自觉在枪法上的本事尤有不足,这才在此演练,却没想到孙策说的是:“父亲,我在想,我们为何非要直接跟那刘表开战?” 孙坚眉头一竖:“你怕了?” “谁怕了!”孙策想都不想地回道。“我是觉得,若是我们直接顺江而下,直走庐江,自舒县南方应援,击退袁术,吞掉他的部从,再带上此时身在舒县的公瑾以及陆太守,回头给刘表一个迎头痛击,说不得要比现在打起来更快。还能让父亲麾下的好儿郎们损伤更少。” 孙策完全继承了孙坚的善战好战之脾性,哪里有可能会怕刘表。 这少年目光中的好胜之心,哪怕是在夜色中也清晰可见。 他甚至有一瞬间将手中的长枪给握得更牢了些,在指节间透露出的力量发劲,俨然一派猛虎将啸于山林的姿态。 孙坚一面为这个儿子在此时的眼力判断和胆魄而觉骄傲,一面又只能在此时斥道:“瞎说什么浑话!” “我知道父亲什么意思。”孙策抬手告罪道:“父亲的破虏将军乃是出自邺城朝廷的册封,袁术那厮的车骑将军也是那边来的,您若是因为救援庐江而和袁术闹翻,是不忠朝廷之举。起码您如今还需要这个破虏将军和长沙太守的名号,所以不能妄动。” 他叹了口气,“儿只是觉得有些可惜罢了。” 若是刘表更倾向于刘协这边的举动引来了邺城朝廷的不满,能让刘辩给孙坚也敕封一个荆州牧,直接和刘表打擂台,那就更好了。 只可惜刘表此人深谙儒家中庸之道,在和孙坚开战的同时也没忘记给两头都送了个丰收年礼,缴纳了双份的岁贡,让人想要问责都拿不出个不敬天子的借口来。 那能怎么办?只能顶着现在这个破虏将军的名号打! 好在刘表手下能征善战之辈实在少得可怜,便是不来这剑走偏锋的举动—— 也必能胜他! 等拿下了刘表再往庐江一行也不迟。 庐江太守陆康擅于守城,舒县又还有公瑾这个智谋之士在,料来还能起码撑上半年。 他望着面前的江面,眼中露出了一丝凛然的进攻神态,又问道:“父亲打算何时进兵?” 这个问题在早前孙策问询于孙坚的时候,始终没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此举乃是为了防备消息传开,不慎落入了刘表的耳中,让其早做准备。 可孙坚盘算着,他如今麾下兵强马壮,粮草充足,就算刘表背后有那些荆州世家的助力,更屯兵于处处关隘,也绝拦不住他北上攻伐的强弩之势。 那么便是让刘表知道了他的行动意图又如何? 他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打到襄阳城下去! 他语气坚决地回道:“便在三日之后。” 虽此刻夜凉如水,却在江流声响之上,隐约炸开了一簇燃起的战火。 荆州之地争锋已现! 这么一比较,倒是那此前屡屡生乱的边陲凉州,在此时更要像是个太平之地。 尤其是—— 此刻被乔琰亲自镇守的武威郡。 武威的九月被浸在一片忙碌的气氛之中。 刘虞抵达姑臧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大片被开垦完毕的土地,此时油菜种子已经入土种下,但这些田地的周遭还活跃着忙碌的人群。 这些人里有从临近的张掖郡闻风而来观望的,有乔琰聚拢的羌人兵卒,还有从武威郡招募得来的卢水羌人。 但此时他们的来历显然没有那么重要。 在刘虞的视线之中,这些人有的正在挖掘种植桑树的深坑,有的正在从事武威郡内蓄水工程的挖掘,分明是一派目标一致的和谐景象。 刘虞对自己限制乔琰进军的举动本就已有几分内疚。 毕竟他也不是个瞎子。 在替她完成了高平周遭新归顺羌人的人口登记,以及火石寨军屯的秋收入库后,他并不难发觉,乔琰根本不像是传到冀州幽州的那些奇怪说法一般,像是个残暴不仁的灭羌主义者。 他思前想后,决定往武威郡跟乔琰再谈谈。 倘若情况的确可控,他便等到幽州那头支持他做天子的种种风闻消退下去,就立刻折返,绝不在此地多做耽搁。 也绝不限制乔琰在凉州募兵完毕后,朝着长安进军,救援刘协。 他如今眼见这番景象,也就更坚定了自己的判断。 被人引到乔琰身边的时候,他看见这位年轻的州牧手中捧着一本农书,认真地听着身边的武威老农说起桑苗品质的辨别。 听他说到桑苗在明年要先贴地截干、等第二年快速生发的时候,因其正跟她面前的记载相应,她下意识地露出了个满意的笑容。 关中地带推广的桑苗优培,看来在凉州地界上也有过实践,乔琰当即朝着赵云看去,示意他在随后注意此事。 而这一转头,她就看到了已到附近的刘虞。 还不等刘虞上前去跟她说自己的想法,乔琰已先一步眼前一亮,飞快起身朝着刘虞的方向走了过来。 这种过分热情的眼神,让刘虞下意识地吞回了自己想说的话。 “我正想往高平一趟找您,想不到您亲自来了。”刘虞没来得及反应,已被乔琰朝着前方又引了两步,“您看到那些人了吗?” 刘虞下意识顺着乔琰手指示的方向看去,见那头是一群卢水羌人。 因羌族之中精通汉话的人并不多,此时这种地授课上,这些人只能依靠着其中的一个“翻译”,来理解那汉人官员要表达的意思。 偏偏出于消息精准传递的目的,这样的人群聚集规模就不可能太大。 乔琰正愁手底下的人不够用,刘虞就撞在了枪口上。 这可真是……太好了! 她接着说道:“刘幽州先前说的很对,这些羌人只靠着蛮力驯化,难免惹出后患来。但要真正让其归化,不能只是改变其生活习惯,使其参与到耕作生产之中来,还得让他们学会汉人的知识……” “啊,也不对,这个好像难了点。”乔琰说到这里,自己都笑了起来,“让他们学会几句简单的汉话,以确保政令能够通畅下达,总还是应当的。” 刘虞点了点头,承认乔琰这话说的不错。 只是他还没明白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然而他紧跟着就听到乔琰说道:“之前跟着刘幽州来到凉州的,不是还有那么多得蒙卢公和荀公教导的弟子吗?” “我自己也是卢公教导过的,和他们算是平辈,让他们去做事,到底有些不妥,故而也只能冒昧地将此事委托给刘幽州来做了。” 她朝着刘虞拱手行了一礼,颇显后辈礼数地说道:“也算是我一个不情之请,可否劳烦刘幽州令那些学子试着学习对应羌人的语言,再将汉话教导给他们?” 刘虞还没来得及拒绝,已听到乔琰一口大帽子又扣了上来:“您看,此方为凉州长治久安之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