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术他真是什么都敢张口就来啊! 乔琰盯着这封书信的首句看了半天,惊愕交加。 想想送信人是袁术麾下的舒邵,信上的文字也确实是袁术的字,她又可以确定,此时不会有别人冒充袁术的名头,折腾出这举动。 那么这大概是某些人在进攻扬州无果,向邺城朝廷求索豫州牧的位置也无果之后的发疯行为。 但这种发疯,比起在系统的小道消息中所记载的那条,可还要离谱太多了。 之前他顶多是觉得那些和袁绍交好的名士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居然宁可亲近袁绍也不选择他。所以说什么许攸乃是“凶淫之人”,何颙乃是“凶德,当杀之”。 现在可倒好,他直接上来就是一句袁绍不是袁家的孩子。 在宗法背景很大程度上框定了起步助力的情况下,身为袁氏嫡子的袁术对袁绍做出一句这样的评价…… 别管其他人信不信吧,反正都会给袁绍带来一点不太好听的名声。 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袁术的这句话应该说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袁绍若真非袁氏子弟,那他们能将袁绍往士人领袖的方向去捧,还能任由他在邺城扶持天子,岂不也是个相当迷惑的操作? 大概也就是袁术仗着没人会对他写出去的信做出什么修正指摘,才在气头上写出了这话。 乔琰接着往下看,又忽然能理解袁术为什么会这么写了。 袁术这个人的性情很极端。 在历史上他能在手握传国玉玺也确实有点兵将在手的情况下,直接选择称帝,行僭越之举,摆明了是“我想要,我就必须要得到”的理直气壮。 如今也是如此。 袁绍这头觉得,他虽对袁术做出了限制,但能让袁术依然顶着九江太守的位置,也能让他拥有豫州一半的实权,只是平衡之道而已。 可袁术却觉得,这是袁绍现在翅膀硬了,要跟他彻底撕破脸皮来了! 既然袁术都已经不跟他讲究什么兄弟之情了,那他就更不用给袁绍留脸面了。 也不用再给邺城的小皇帝留什么脸面! 所以他随后在信中所说的大意就是—— 袁绍不是袁氏子,本为袁氏家奴,侥幸蒙骗,被父亲过继给了伯父,拥有了一个正统的名头,但实际上是个什么玩意呢,袁术他也不屑于去说。 原本念在袁绍他好歹有个袁的姓氏在,觉得大家是利益一体的,便让他身处朝堂也无妨。 袁术自己则为了清平汉室,以车骑将军之名领兵在外。 谁知道袁绍蒙蔽先帝子嗣,在冀、青二州独揽大权,使得邺城朝廷名为汉室,实为伪贼。 也难怪袁绍会做出让刘虞赶赴凉州,限制乔琰救援真正天子的举动。 “……”乔琰厚脸皮惯了,都愣是被这一段给整无语了。 这话说得可真是冠冕堂皇! 倘若她当真因为被阻滞了进军而负气,又确实是个年少狂傲之人,袁术的这番话还挺有挑动情绪、让人跟他同仇敌忾的本事。 得亏乔琰是借助着在凉州整军的机会发展民生,顺便观望天下棋盘上的各方局势,袁绍的牵制反而是在帮她一把,这才不会被袁术的话给挑拨到。 她顶多就是在此时夸赞一句,袁术的脑子还没有坏到家。 他起码还知道在这个时候辨别,谁看起来最有可能作为他的盟友,也最有可能帮他给袁绍没脸。 在这句大致意思是“只要我们都讨厌袁绍我们就是一路人”的说法之后,袁术又来上了几句袁绍早年间的糗事,以图让乔琰越发确定他的诚意。 比如说袁绍跟人一起去抢新娘,最后还是袁术给善后处理的。 这故事是不是袁术瞎编的乔琰也不知道,但乔琰恶趣味地想着,这大概会被《世说新语》这样的文集当做确凿存在的小故事吧……也算是和历史呼应了。 写完了以上这些,袁术总算是扯回到了正题。 他说,他可以从豫州方向出兵,而乔琰从凉州方向进攻三辅。 以他们这个两路合围的行军方式,董卓必定没有逃脱的可能。 届时他们将刘协从长安城的火坑中解救出来,奉迎天子还都洛阳。 这样一来,“非袁氏子”的袁绍和他所拥立的伪帝刘辩,也就没有了其正统的意义。 而后乔琰这位骠骑将军便可以和他这个车骑将军继续联手,扫平天下乱贼,还汉室清明,必定留书于史册,令后人瞻仰。 真是—— 好一出画大饼! 荀攸见乔琰看着这封信的脸色越来越古怪,也生出了几分好奇心,就见乔琰将手中的书信朝着他递交了过来,笑道:“袁公路想得可真美……公达,我们还是小看他了。” 以荀攸听来,这“小看”二字,好像并不是一句对袁术的称赞,而更像是对对方的挖苦。 在将信接过去看到信中内容后,饶是他向来心绪不外露,也不免表情微妙了起来。 这封信……在士族大多介意于名声的大背景下,简直是一股泥石流。 而汝南袁氏的四世三公之家,养出了袁公路这种角色,不得不说也是一种本事。 乔琰问道:“公达以为,我们要不要和袁公路联手?” 袁术在信中所传达的意思很明显。 乔琰滞留凉州的时间延长,一方面是因为凉州局势确实需要耗费心力来进行稳定,一方面则是因为能作为她另一路援军的孙坚丧命于刘表和董卓的联手之下。 袁术这厮偶尔还是有点聪明劲的。 他琢磨着反正孙坚之死跟他也没多大关系,那他要想跟乔琰联盟,最好的办法就是跟她说—— 我能取代孙坚的作用跟你联合。 到时候我们一起将刘协救出来了,我这还得算是迷途知返。 这算盘打的都要从豫州传到凉州来了。 “我看不妥。”荀攸回答得很果断。 他也并不是因为袁术此举丢尽了士族的脸面才会这样说。 他接着说道:“君侯既已选择从义之举,在孙文台命丧荆州后,扶持其长子孙伯符,若再与袁公路结盟,在两方之间各不讨好。此为其一。” “袁公路首提拥立皇子辩为天子之事,如今又生反复,若其确有其才也就罢了,未尝不能暂为助力,但贤者于其麾下不得所用,若对上董卓,反为破绽。” 这话要是被袁术听到,只怕又要气炸了。 按照荀攸的说法就是,袁术这人打仗又不能跟孙坚相提并论,用他当一路援军,可能还得被董卓抓住破绽打一顿,反而让董卓重新树立信心了。 再加上,大概正常人都知道,在孙策和袁术之间应该做出个什么选择。 乔琰也是这么想的。 不,她不止是这么想,还打算再做得更绝一点。 得罪袁术对她来说绝不是什么坏事,甚至对她随后的安排只有好处而已。 在贾诩离开凉州前往长安卧底的时候,他们都没想到,袁术会这样快和袁绍翻脸,也这样快地改变了对邺城天子的想法。 不过现在知道这个消息也不迟。 贾诩是个足够擅长机变的谋士,他会在对应的消息中做出计划调整的。 而身在凉州的乔琰只需要将事情闹大就好了。 她做出了两个应对的举动。 其一是将前来送信的舒邵给扣押在了自己的手中。 都说两军交战不斩来使,乔琰自然也是严格遵循这个规矩的。 不过也正如荀攸所说,良才在袁术的手下大多不能得到重用,那还不如投入到凉州实在缺人的建设中。 荀攸都没想到自己的这句话会在乔琰这里被按照这种方式来理解,但看着对方这种一本正经的强盗做派,荀攸觉得可能劝阻也没多大效果。 舒邵舒仲膺此人,算起来和典韦还是个老乡,也是兖州陈留人。 早年间,其兄长舒伯膺的亲友被人所杀,没遭到大汉律法的制裁,舒仲膺就为其报了仇,事情败露之后,舒伯膺与舒仲膺二人争相就死,结果都得到了赦免。 这在汉末时期,乃是海内之间都要引为美谈的事情。 但这位的本事显然也并不只是在这种游侠之举上,袁绍后来给他的任命是沛国相。 这种细枝末节之事乔琰也记不得了,只是从这位送信者的言谈举止间,判断出他所接受到的教育不差。本着能多气到袁术是一点的想法,直接把人送去了金城郡,给程昱打下手。 大家都是兖州人,应该还是有一点共同话题的。 舒邵倒是想要抗议乔琰的这种举动,可军队在侧,乔琰又摆明了不怕他拿自己的名声捆绑,他也只能先在此地做事,到时候寻机逃跑。 而乔琰所做的第二件事,是将袁术所写的这封信,送去了邺城,交给了袁基。 两年前的洛阳之变,袁基带着刘辩从洛阳北宫逃离,摆脱了董卓的控制,但在避入南宫之前,不慎身中一箭,偏偏因为刘辩胆怯而没能尽快寻到医者救治,以至于落下了病根。 在这种身体精力不济的影响下,袁基几乎没法从事什么需要动脑的事务,只在邺城朝廷中领了个光禄大夫的名头,却只挂名掌议而无实权。 从礼法上来说,袁基为袁氏大公子,地位在袁绍和袁术之上,但从实权上来说,在袁绍已经稳握两州之地的情况下,袁基不可能再给袁绍造成什么麻烦。 但乔琰的目的只是让袁绍知道这件事而已,通过袁绍的反应再刺激刺激袁术。 可若是直接将信转交给袁绍,又好像太便宜袁本初了。 以她和袁绍之间的矛盾,也没这么好脾气地去做这种事情。 那就把信给袁基好了! 这举动之中的画外音便是—— 【我从你们袁氏的袁术这里听到了个小道消息,说袁绍他居然不是你们袁氏的子弟。 不过这种捕风捉影的消息我也没打算外传,就是找你袁大公子八卦一番,求个答案而已,也顺便提醒你,该处理处理家族内部分化的情况了。】 这一招干得着实有些毒辣。 本着家丑不可外扬的想法,袁基当即就将这封信给扣了下来,又令人给乔琰送来了一笔封口费。 说是说的封口费,不过这也着实是一笔不小的支出了。 毕竟势力往来,也不能用什么千两黄金之类的东西来打发她。 而后他便将袁绍给找去说了一顿。 可非要说的话,这件事最大的问题并不在袁绍的身上,而是袁术这家伙胡来。 从袁基修养的住所一出来,袁绍便阴沉着脸色,斟酌起了要如何对待袁术。 他现在算是知道了,袁术要是将那种路中悍鬼的撒泼气势用在他的身上,到底是一种何等恶心的感受。 豫州牧的位置是不可能给的,这是想都不要想的事情! 但麻烦的是,他无论是保持现状还是对袁术进一步做出限制,都必定会招致袁术的进一步不满。 棘手得很。 然而还没等他和手下的谋士想出个所以然来,便迎来了另外一个意外。 袁基在收到乔琰的信件转达后,深知不能在此时再对袁术有什么刺激,所以也没选择去信给他做出规劝。 但乔琰对袁术来信的不予理睬和扣押来使,无疑是又一个巴掌甩在了袁术的脸上。 先后被人击败、限制名位、拒绝结盟,让一路发展都并不太顺遂,偏偏还自视甚高的袁术,心中的无名之火已越烧越旺。 在袁术看来,他原本就不是只有一个结盟对象可供选择的。 所以在念叨着乔琰和袁绍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的咒骂声中,袁术决定联络公孙瓒。但公孙瓒进军蓟县,兵迫涿郡,让袁绍对幽州和冀州交接处的戍守变得尤其在意。 这封信还不如上一封,未曾送达,就已经被袁绍的部将高览给截留了下来,送到了袁绍的面前。 看着这封信上故技重施的【绍非袁氏子】五个大字,袁绍暴跳如雷。 他原本还有些怀疑,被送到袁基手中的这封信会不会是乔琰专门让人伪造出来的。 他心中还存着那么三分希望,觉得袁术这人再怎么混不吝,总不至于真连家族名誉也彻底不要了。 可这一封信是连带着送信人被一起逮住的,再没有了让袁绍怀疑个中真假的余地。 他狠狠地捶了一记桌案,“不能再放任他这么下去了!” 不解决掉袁术,天知道他还会折腾出什么见鬼的情况来! 要不是现在北面还有个公孙瓒需要应付,袁绍都想自己亲自领兵直下豫州。 许攸在旁开口建议道:“曹操刚得到了兖州牧的名号,总该为明公分忧的。” 袁绍闻言,手上的动作一顿,皱眉回道:“他可以用自己还未掌握兖州全境来说,自己不会仓促出兵。” 许攸摇头:“不!要的就是他这个理由。他出不了兵无妨,提供些出兵的粮草助力总是没问题的吧?明公是否忘了,当年的成皋虎牢关之战,胡轸和华雄可不只是曹操的部下杀的。” 兴师讨董的虎牢关之战,对袁绍来说,不能算是什么光辉的历史。 尤其是在破关抵达洛阳后,他还一度被乔琰指着鼻子痛骂。 但想想当时的场景,袁绍隐约猜到许攸的意思了,“你是说——刘备?” 胡轸是死在曹操的部将曹仁手里的,华雄却是死在刘备的部将关羽的手里。 此等猛将,便是袁绍见之也有种见猎心喜之感,绝不会将其忘掉。 这也正是为何,他在给曹操这个兖州牧的位置之时,还想到过刘备和张邈二人,觉得他们都是兖州境内的不安定因素。 只是未曾想到,才过了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他就要试着扶持刘备来对付袁术了。 不对! 按照许攸给他的建议,是让曹操在收拢兖州地盘之余,扶持刘备来对抗袁术。 而声讨袁术的罪名已经摆在眼前了。 对当今天子不敬,又勾结幽州叛贼公孙瓒,无论是哪一条,都足够让袁术成为被声讨的对象。 许攸又道:“明公所要付出的可能只是一个诸如荡寇将军之类的名号,却可以立刻获得一支攻伐袁术的队伍,若能胜,可为明公除掉一个心腹大患,若不能胜,也能一面拖住袁术的脚步,一面削弱曹操的物资,何乐而不为呢?” “我观刘备此人颇有大志,不似屈居于曹操之下的样子,此消彼长方为正道。” 袁绍闻之心动不已,却还是又问了一句:“倘若刘备攻下了袁术占据了豫州,与曹操各处一州又当如何?” 许攸笑了笑,反问道:“明公难道忘记了刘备的出身吗?” 出身? 是了! 刘备自称汉室宗亲,那么如若刘备当真脱离掌控,只需要以天子的名义令其回返邺城便是。 乔琰可以不认邺城天子,是因为她手中有先帝的清君侧诏书。 可刘备连那个济南相的位置,都是从邺城天子这里获得的,如若再加上了一个荡寇将军奉命讨贼的名号,他将更加需要按照规则来办事。 所以他就算击败袁术进驻豫州,以袁绍手中的筹码也能对他做出足够的限制。 刘备他根本不足为虑! 想通了这一点,袁绍立刻拍板做出了决定。 在这一点上便能看出袁绍和袁术这对兄弟之间的差距了。 袁术以袁绍出身作为攻讦之处,虽会给袁绍留下点作为茶余饭后谈资的黑料,可从本质上来说,这并不会对袁绍造成根本性的打击。 但袁绍这一出手,却是一连串的重磅行动。 首先就是去年为袁绍写过痛斥董卓檄文的陈琳,将手中的笔杆子调转指向了袁术。 比起袁术这种造谣式泼脏水,陈琳这一通疾风骤雨的讨逆说辞,那可真是……要换了曹操在对面,头风病都要给气好了。 袁术却最多无能狂怒,再痛骂几句袁绍乃是袁氏家奴而已。 而后便是袁绍按照许攸所建议的那样,以济南相刘备为荡寇将军,负责征讨叛逆之臣袁术,由兖州牧曹操提供军粮军械供给。 这一出安排…… 哪怕袁术在先后吃了这些教训后,怎么都要收敛起几分自己的张狂脾性,好好启用自己麾下的纪灵、乔蕤等将领,征询阎象、袁涣、张承等人的建议;又哪怕袁术凭借着自己在汝南的根基,必定不会让刘备这样快得手—— 起码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 短时间内袁术是没有这个多余的空闲给袁绍找不自在了。 而在此时的凉州,乔琰已在送别跟她紧急辞行的刘虞。 公孙瓒的突然兴兵,何止是让坐拥青州、冀州的袁绍甚为不安,也让收到消息的刘虞心急如焚。 先前乔琰劝他,未知局势不要轻举妄动,以免落入公孙瓒的陷阱,为之擒获,刘虞还能勉强坐得住。 可等到具体的战况消息经由代郡送入相邻的并州雁门郡,又通过并州送到凉州后,刘虞觉得自己必须折返回去了。 “烨舒不必劝我!如今公孙瓒看似只手握六郡,可乐浪玄菟二郡孤悬在外,他随时可取,涿郡未下,也只是为了和袁本初之间保留一个缓冲地带,真正还属于大汉的幽州只剩下了上谷郡和代郡,以我儿的本事绝无可能守住。” 刘虞话说到此,脸上的懊悔之色一闪而过。 他后悔的并不是前来凉州劝阻乔琰进军。 他已在此地见到了大汉少见的羌汉和睦景象,这其中或许也能给他算上一份功劳,对他而言已属无憾。 他后悔的是自己没能因为对公孙瓒存有足够的戒心,而太晚回返幽州。 若他早回去一些,公孙瓒是不是就没有兴风作浪的机会了? “我不是要劝刘幽州避让危险,我只是在想,是否要派人协助于您。”乔琰说道:“您应当知道,代郡太守王季道乃是我麾下护匈奴中郎将王叔优的胞弟,幽州的护乌桓校尉乃是我上郡从事令狐孔叔之父,幽州与并州既同为边陲之地,本当守望相助才是。” 所以,刘虞要走无妨,她得再搭一把手。 刘虞知道,现在也不是跟乔琰客套的时候。 别看袁绍现在因为公孙瓒的势力骤然扩张而对他起兵相迎,但幽州环绕渤海的特殊地形,已经注定了袁绍不会深入追击,顶多是要保证冀州边境的安定而已。 若要从公孙瓒手里收复幽州,还得靠刘虞自己。 可刘虞与公孙瓒共事多年,清楚对方用兵的本事。 光是靠着他仅剩下两郡的地盘,以及刘和手下那些被公孙瓒撵着跑的部从,绝无可能做到击败公孙瓒。 他还真得依靠并州军的援助。 不过他也忍不住小声问道:“烨舒发兵相助,当真不会有碍于并州民生?” 乔琰无奈地笑了笑:“有压力自然是有的,可比起幽州落入贼子之手,吃力些也无妨。” “我部将中本有一位是玄菟郡人,可惜他因是董卓部将,被我派去重走丝绸之路去了,好在并州凉州所出将领也能耐苦寒,拖不了后腿。” “雁门守将中,我将张文远借调给您,留下稚叔留守,凉州这一边,由麴季长护送您回返幽州。您看如何?” 乔琰倒是有点想看看若是让赵云和公孙瓒对上会怎么样,也想看看以八百甲士击败白马义从的麴义对上公孙瓒,会是何等景象,但在斟酌一番后,她还是选择了张辽和麴演。 赵云在武威郡的公务暂时还不能转移,那么在乔琰麾下,相对来说忠诚度较高、头脑也比较灵活的,自然是张辽。 若要对幽州战况把持得当,非张辽不可。 而麴演…… 他应当已经从乔琰的态度中看出,她不会在麴义和麴演处于同一条战线作战的时候偏向于后者,所以他必须要给自己谋求另外一条出路。 去幽州就是个好选择。 他也必然会为了话语权而拼力一战。 从他杀韩遂献首开城的举动就已能看出,他的进取心可一点不少。 这一支队伍若从雁门郡直接进驻代郡,物资的补给线相当短,又有太原王氏为了保住自家的代郡太守,势必会提供物资支持,对乔琰的影响微乎其微。 更不用说,她已经从刘虞的面色中看出了一种态度。 一旦他回返幽州,乔琰派出的援军所需种种支持,都会由他来调拨支持,绝不会过多地将并州牵扯其中。 这便是一出近乎无本的出外勤。 但让乔琰有些没想到的是,在刘虞离开凉州之前,又有一人找上了乔琰,申请自己也想要随同一道出战。 “我记得昔日的渔阳张举之乱,你也是出兵协助过的。”乔琰抬眸朝着于夫罗看去,开口说道。 于夫罗自从上次被姚嫦给直接擒获下来,很是丢了一番脸面,偏偏一直没找到将场子找回来的契机。 更让于夫罗觉得自己必须跳出来请战的,是他眼见乔琰手下归化羌人的数量日益增多,极有可能会随着乔琰在凉州的屯田地不足,而转向并州的南匈奴驻地。 到时候他们南匈奴毫无竞争力可言,直接被人给取代了,岂不是要了命了。 不趁着这个时候请战,发挥出一点作用,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于夫罗连忙回道:“不错,我对幽州的环境还算熟悉,料来能发挥出一点作用。” 他话说出口,听乔琰并未犹豫地就批准了他的自荐,只是让他带人归并到张辽的队伍中,届时听从他的指挥,不由长舒了一口气。 可他在走出乔琰书房的时候又忍不住想到,上一次往幽州去作战的时候,整个南匈奴部族内部都是怨声载道的。 像是呼衍脱里这位左谷蠡王,甚至生出了对大汉的反心。 如今他怎么就自己往这个坑里跳了? 他在离开凉州的时候还在思考着这个问题,却最后也没得出个结论来,只看到乔琰站在高平城上替他们送别的身影,渐渐随着队伍的远去而变得模糊。 直到她走下了城墙,彻底消失在视野之中。 凉州已经进入五月了。 五月的凉州,在风中隐约传来了马兰花清淡的香味。 乔琰自高平城往附近的火石寨走,看到的就是此地和远处的丹霞地貌山岩之间铺开的一片紫色花海。 这种生机鲜活的景象置于晴空之下,很难不让人有一份好心情。 或许她此时还有这种赏花赏景的心情,也是因为中原这些陆续传来的消息,虽有意外,却大致还在预测的轨迹中。 意外大概是—— 刘备居然能运气极佳地趁着这个机会,得到军队扩张的机会,和一个荡寇将军的名号。 以乔琰对刘备的认知,他绝不会错过这个时机,让自己积攒下一点家底。 至于能否守住,那是另外的事情。 未曾脱轨的是—— 这些人好像都忘记考虑、或者说也确实不知道一件事。 今年将会发生的长安之战,主动权从来不在董卓那头,而在她的手里。 所以她是必定要制造一些意外来搅局的。 也……势必要波及到司隶之外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