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的着实很重! 哪怕在座的人中,那司徒府府掾得了王允的知会,在没有其他选择的情况下可以对刘扬应和一二,曾经被当街被骂昏厥过去的淳于嘉也对乔琰的某些举动深恶痛绝,在听到刘扬的这句话后还是面色骤变。 大汉江山不亡于阉宦董卓之流而要亡于乔琰之手,这话可以由看不过眼她的腐儒来说,却绝不能由这位承蒙她恩惠的皇子来说。 若这话传出去,乔琰至今也未曾做出可供指摘的僭越之举,名声是不会有什么损伤的,反倒是刘扬,势必要遭到天下人的耻笑。 “殿下,此话慎言。”淳于嘉咳嗽了两声,开口劝道。 刘扬也不是不知道他这话说得过了头,但为了试探也不得不做出这样的举动。 现在收回了几分愤慨之色,说道:“虽说是有夸大其词之意,可昔年大将军梁冀掌权期间,百官莫敢违令,专断朝政二十年,观大司马今日之举,和她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倘若不对其予以制约,她所能影响的何止二十年!” 就连池阳医学院的两位院长都曾经说过,若是学院之中的任何一位弟子可以将一个普通人的身体调理到大司马的那种程度,他们甚至愿意将自己那院长的位置都给拱手让出,只因这实在是一出医学奇迹。、 从这句话中就可见她到底是何种可怕的身体素质了。 刘扬虽然年轻,也不敢保证能活到乔琰之后。 正是因为这份年轻和身体康泰之相,才让乔琰的大权独揽越发可怕。 “她虽未曾如那梁冀大将军一般鸩杀帝王,也未曾行穷奢极欲、拓建园林之事,然梁冀修皇女台十丈,为洛阳之标示,大司马修长安新路,为长安之典范。梁冀得势下属升天,大司马掌权各处太守刺史皆出门下。如此一比,岂可因祸端之多寡而置之不理。” 这一番乍听有理,实则全是在瞎扯。 袁耀忍不住在心中腹诽。 就说那条长安新路,当年他是恰好来此地见证过其盛况的。 若无这条新路的建造,通过民众喜好传闻之说相传,这长安帝都的种种变革就算是有了报纸的存在,也不可能这么快地推广到天下去。 这和梁冀修建皇女台以彰显自己的权柄威风哪里是一回事。 再说太守刺史皆出自她的门下这事,刘扬怎不看看,若非通过了乔琰的这般筛选,偌大一个原本仿若空壳的大汉到底要如何立足于此。 靠着刘扬那张嘴吗? 不过该说不说,刘扬是还挺能说话的,尤其是在字字句句都出自于他的真情实感的时候…… 这是发自肺腑的感想啊。 袁耀想到这里,悄无声息地翻了个白眼,就听到刘扬接着说道:“诸位,天下所患者,莫过于名为君子实为小人之辈。我父仁善,又为声名所累,且诚心相信大司马并无篡权之心,此事也只能由我与诸位共勉而为了。” 那被王允派来的府掾打断了他的话茬,问道:“敢问殿下,我等可有兵马在手?” 这人虽只是个府掾,但公门下的府掾大多不是单纯听从上头指令行事的,而是并无名士引荐路子,又并不想直接走弘文馆门路出仕的,打算先积攒些经验、观望一番朝堂局势再说。 这其中也包括了此人。 他带着脑子听的刘扬的这番话,从这最后一句对刘虞的评价中听出了点潜藏的意思。 刘虞仁善,且不相信乔琰会做出什么谋逆的举动,甚至,若是按照王允在司徒府中所说,刘虞可能根本就不打算让这个儿子作为他的继承人,而是打算另外挑选一名宗室子弟,在将来作为传承之人。 这样说来,刘虞曾经在幽州的下属中随同他来到长安的这部分,也就是组成了护持皇城金吾卫的这一支,很可能根本就不能听从于刘扬的指挥。 那么问题来了,在手中无兵的情况下,他们要如何发起宫变之类的事,将乔琰给借机拿下,又要如何处理可能出现的善后问题呢? 经历了今年的旱灾蝗灾,民众好不容易得到了些安定的生活,而这些都得归功于乔琰,她若是在此时遭到了谋害,到底是她在言行举止之间有不妥之处,甚至生出了取代汉室的想法,故而被诛杀,还是因功高盖主,刘虞挑唆他的儿子对着乔琰先下手为强呢? 在民众这里必然有一番自己的评判! 这是极其危险的。 但他也知道,自己是代表王允来与会的,只要严格遵循王允所说的少表达情绪的准则就好,不必非要和刘扬抬杠,所以那一系列的隐忧和质疑,在此时都变成了一句话—— 你既然有此心,兵权在哪里。 在场之人里反正是没有的。 袁耀虽是袁术之子,但袁术活下来的那部分旧部也基本留在了颍川境内,配合新上任的颍川太守袁涣建立防线,并不在长安。 这其中到底有没有乔琰预防袁术势力在长安城中生乱的考虑姑且不论,总之结果就是,袁耀的身边只有小猫两只。 王允是司徒不是太尉,是没有过问军事的权力的,甚至因为当年董卓之乱中他一部分统兵的失误,被乔琰刻意剥夺了统兵职权,也无人敢在其中说个不字。 淳于嘉就不说了,武力值可能还没有刘扬高。 至于其他可能会被刘扬给拉拢到的存在…… 这位王司徒的府掾觉得自己完全可以猜到几分。 总之不会是什么有力挽狂澜之力的奇才。 大概也就是刘扬这等敢于顶着大司马风头作案的,才能在听到这样的问话后,并不觉得这是对他行动底牌的质疑,反而觉得他们这番除贼复汉的实操可行性还很大。 他回道:“自赵云前往洛阳后,京兆尹地界的演武练兵之职就空缺出来了,不知可否劳烦王司徒举荐士孙大夫出任?” “此外,我父亲麾下的鲜于都尉与我的关系尚可,或也能为我等助力。” 他说的这个鲜于都尉并不是金吾卫的鲜于辅,而是其弟鲜于银,此时并未出现在这里。但袁耀直觉,按照刘扬的这番说辞,这种“或也能为我等助力”,有极大的概率是对方已经和他在私底下达成了协定,只是并未亲自出现在这里而已。 袁耀刚这般想着,忽见刘扬转向了他,不由心头一跳。 在这一刻他不由想到了他刚来到长安的时候,刘扬跟他所说的话。 他说不知道刘虞属意于将他放在什么位置上,但不管怎么说都该当符合他的身份,那么—— “我也已准备向父皇举荐子煦为南阳太守。” 南阳? 袁耀差点没当场跳起来,却被离席的刘扬给按了下去,“子煦,我知道你对于此事也很着急,那南阳位于刘景升的麾下,乍听起来也不像是个好地盘,但你且听我说说这选择的缘由。” “若按照你父亲生前所统辖之地,以及你汝南袁氏的声名,该当让你驻军颍川,以抗曹贼才是,然那现任颍川太守袁曜卿同样出身不凡,且这官职委任业已尘埃落定,大约是无法变更了。南阳便是第二个选择。” “一来南阳距离司隶不远,一旦长安有变,可随时调兵入武关直扑长安,成为我方一路武装助力,二来在理由上也说得通,毕竟,若是由子煦出任南阳太守,既是对荆州刘景升的威胁,以防其生出什么不必要的心思,也可说,这是为了让子煦在侧支援颍川,成守望相助之势。” “你们看,这样一来,是否我等也并非手无寸铁?” 刘扬努力说完了这番话,自觉此刻众人的一瞬沉默都是对于他能想出此等好主意的赞美。 得亏他前几日往弘文馆中走了一趟。 直接能被他收入囊中为他所用的“股肱之臣”是没见到,倒是听到了一番关于能否先取下南阳,进一步扼杀刘表生事可能的话。 刘扬当即觉得,这正是他出头的机会,那也是个极其适合于袁耀的位置! “安排是好安排,但今年官职调度已很频繁了,先后拿下益州和幽州,另有徐州战线在交手,已有些顾此失彼。”淳于嘉思忖了一番后回道:“殿下若真要提及此事,不若等到明年开春吧,也好让袁郎君在长安城中先学习一二。到时候要举荐起来也容易些。” “我也这般认为。”那司徒府府掾也如是说道。 他并不知道,袁耀这个有过在乔琰面前举报袁熙来长安经验的家伙,方才那几乎要起身的惊愕,根本就不是出自于年轻人的沉不住气。 他眼见对方也“急于”去做那南阳太守,心道这袁公路的儿子倒是和刘扬是一路货色的人。 可惜今年不是他们适合于做出这般举动的时候,还是暂时先压住这股苗头再说。 就算真要做,也得是在一个时机更加成熟之时。 刘扬朝着这两个明显要更加权威的人看去,心中的不满情绪几乎在一瞬间想要脱口而出,却想着自己还需要拉拢这两方为自己所用,不是他在这里显示自己脾气的时候,又吞咽了回去,只是问道:“不能先旁敲侧击地提一句吗?” 若是在今年提出,还能打点感情牌呢……若是拖到明年的话,岂不是还得严格按照实力来筛选了? 刘扬虽然不知道袁耀到底有几斤几两,按照他所听说的袁术在豫州的表现,大概是不太行的。 他这欲言又止的语气倒是让淳于嘉二人听出点名堂来了。 在一阵说不上来是何种气氛的面面相觑之中,淳于嘉说道:“倒也不妨试试看……” 至于能不能成功,可能就要看运气了。 或许,还要看一点袁耀此人的临场表现。 不过若说表现的话,袁耀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他趁着夜色,直接翻墙跳进了隔壁的屋子。 那屋中的官员没招揽几个护院,自己的耳力又不太好,这出夜袭的动静一点都没引起他的警觉。 袁耀松了口气,感慨自己在长安城中住的几个月里,倒是还没将自己打猎捉鸡的身手给落下,又连忙朝着再隔壁的一间翻了过去。 夜间的宵禁让他找人都不太容易,又为了防止被刘扬发现他的举动,没敢直接在白日里有所行动,只能这般操作了。 好在,等又过了个院子后,这里便是个大司马府中下属的屋子了。 被护院管事按住了贼人的动静惊醒,法正从睡梦中惊醒,一出门进了院子,就和目含激动之色的袁耀来上了一出对视。 法正:“……” 等等,袁术的这个儿子是不是脑子不太好使? 可在听完了袁耀说出自己来意后法正又觉得,他这哪里是脑子不好使,分明就是太好使了! 能不能有这个颖脱而出的本事不要紧,能有这个站对了立场及时报信的能力,显然要更重要。 “你明日一早就先闭门不出,我去寻人汇报此事。”法正生怕袁耀又忽然反悔,做出了什么打草惊蛇的举动,直接让他先留在家中。 袁耀点头如捣蒜。这种太过配合的表现,在脸上的每一个起伏中都透露着一个信号,他一点也不想被人当做夺权的工具人来使用,也一点都不想和那等蠢蛋做队友后与大司马为敌。 袁耀这反应,让法正原本还想说出的话都给堵塞在了喉咙口,最后只说了一句,“那就这样吧。” 在第二日,因大司马府中的长史和参军都不在,就连乔琰本人也还身在并州,法正直奔大司农府,找上了程昱。 他话音刚落,就见程昱一掌拍在了桌案上,骂道:“混账!” 这面容肃然的中年人脸上积蓄起的风暴,让人不由望之生畏。 法正骤闻袁耀递交来的消息,都没表现得如此激动,只觉得事态还远远未到剑指而来的地步,着实没料到程昱会有这等反应。 程昱却已离席而起,在屋中往来踱步。 在这位列九卿的位置上坐得久了,他身上的威严肃穆之气已远胜过当年还在东郡之时,他出口的话更是让人不难听出其中深切的愤恨之意。 “先是君侯那些净会找麻烦的亲人,现在又是这些光吃俸禄不干事的昏聩之人,真是没完没了了!” “那皇子扬有何资格对君侯的所作所为指手画脚?若无君侯,他的脑袋只怕都已成为乌桓人的酒杯了!” “淳于嘉和王允就更别说了,他们是在这关中为民生奔波了还是在夺回州郡之事上出过一分力?” 程昱语气一顿,“我忘了,王允在维护这长安朝廷的存在上,倒是还有那么几分功劳。” 但这在程昱口中还勉强值得一提的功劳,在他的口中说出来,却怎么听都带着几分嘲讽之意。 他闭了闭眼,方才压制住了脸上的怒气。 虽然早已知道,乔琰的目标乃是那天下独一无二的位置,迟早要和大汉的皇权以及那些死忠于大汉的存在发生争端,但就像那令人厌烦的兖州乔氏,在一个何其不合时宜的时间出现在长安一样,这些鼠目寸光之辈的跳出,也发生在了一个太早的时候。 大汉十州,真正在乔琰掌控之中的只有五州。 地盘过半也随时有可能会出现逆转的局势,并无胜局已定之说。 就连那邺城的朝廷也还因为刘辩的存在,得到了数州之地的支持,依然□□地存在着。 这些家伙莫非觉得,没了君侯,他们高居庙堂就能操纵那些驰骋疆场的将帅和运筹帷幄的谋臣,一举收复山河不成! 他们若能做得到,他程昱何必等到四十多岁方才有了一处容身之地,将未来寄托在君侯身上! “其实大司农不必如此担忧,这些人充其量也就是跳梁小丑罢了。”法正早已得了乔琰的提前告知,一旦益州那边有了对南蛮的战局开端,就会将他给调派过去协助作战,绝不愿意看到某些人的私心影响到了他大展拳脚的机会,但想想这几人连个简单的密谋都能出现告密,实在是没什么好担心的。 程昱摇了摇头,“我担心和愤慨的不是这几人,而是当君侯将新夺回的益州幽州重建秩序后,这些类似的反对声音是否会越来越多,潜藏在这长安暗流之下的,是否也并不只是被袁子煦提及的几人而已。” “与其让有些人潜藏在暗中,随时准备攀咬一口,甚至在和冀州对决的要害关头做出什么麻烦事,还不如顺着对方的意思来。” “比如说——成全他们对袁子煦的安排。” 刘扬不是觉得,倘若袁耀能够当上这个南阳太守,对他们来说是多了一人能掌握军队力量的表现吗? 那就成全他们! 若不助长一番他们的气焰,如何能让他们来上一出自现马脚的举动! 在他们的想法里,这等己方阵营手握实权之人的增多,让他们可能能招募到的同僚力量也必然随之增多。 人已经有点蠢了,牌总是要好一些的。 这最后的一句话也被程昱写在了送交乔琰的那封书信之中。 她拆开信来看的时候,才因为袁耀转述的那些指摘之言而心头火起,就被这一句辛辣的点评给逗乐了。 是啊,人太蠢了,和她眼下所面对的对手都无法比较,那么当她逐一侵吞掉这些对手的时候,谁又会相信,她居然会跌进一个淹不死孩童的水坑呢? 总还是要让他们把坑挖得更深一些的! 她暂时离开关中,甚至还要在随后前往洛阳的行程安排,是为了让这些人聚拢在一起。 那么现在,就是她再往他们手里递上一把刀的时候了。 “君侯也觉得可以将这个南阳太守的位置交给袁耀吗?”戏志才问道。 想到向她传递这条讯息的程昱和此刻在她身边共同参谋的戏志才,都是她刚在乐平那里起家之时的早期班底,乔琰既觉这好像是时运之必然,又不免在脸上浮现出了一缕笑容。 她回道:“为何不呢?” “袁子煦确实没有这个担任一郡太守的能力,但他若是真有这个能力的话,只怕那荆州的刘景升就该坐立不安了,唯恐我转过明年去,对付的第一个对象就是他!” 可换成是袁耀,刘表还得觉得这是个缓和关系的举动。 “此外,按照我这对外做出的表现,我如今并不愿意内部生乱,不会和刘扬那家伙撕破脸皮,袁子煦若不想自己成日里被刘扬寻去商讨如何将我给拉拽下台,甚至在某些时候不得不让自己登上贼船,从长安前往南阳,对他来说还得算是个舒坦差事。其中原委我会在信中告知于他的。” 戏志才调侃道:“我看他现在最想要的便是君侯的亲笔了,以证明他没让自己处在一个危险的立场之中。” “所以先让他往南阳去避一避风头吧,也让刘扬觉得,他在这长安城中还是有些话语权的,正该一鼓作气将那举止有若梁冀大将军的乔大司马给诛杀。” 乔琰将信纸拍在了桌上,又道:“不过他也真是太蠢了。” “若按照袁子煦所说,王允居然并未亲自前来,而是派遣了个府掾参与此会,可见此人虽有反我之心,却没打算真要跟那刘扬在一条船上共沉沦。” “姓淳于的那个家伙都对刘扬的计划提出时间上的异议,难保没有自己额外的想法。” “鲜于银同样未曾与会,只隔空表达了对他的支持,谁知是不是为了防止消息外泄后将他给供出来。” 剩下的一个袁耀就更不用说了,这家伙从刘扬的地方出来当天,就已将消息给全部透露给了乔琰的部从,简直是将主动上报减轻罪责做到了极致。 才这么几个人就已经弄成了这般混乱的状态,若是再多上些人手,天知道会不会行动还未开始,就已经闹得满城风雨了。 “所以,还得给他们安排一个合适的帮手啊。” 乔琰的脑海中将这些推动着她不断朝前走去的要素一个个翻覆思索了过去,在心中有了成算。 这些扎根在她所掌控地界腹心的毒瘤,正是促成她从这权倾天下的臣子到那颠覆汉室的帝王的要害。 所以,她还要再稳一点,再小心一点…… 将他们连带着汉室的王业一并祓除干净! “孙策那小子真是越来越过火了。”吴郡的一处宅邸中忽然爆发出了一个声音。 “行了朱公,你也不是不知道那家伙是个什么脾气,当年王氏为孙策所屠戮的举动不就已经证明了吗?”另一人回道,“他和他祖上那些个卖瓜人一样,都是些粗蛮的武夫,你想让他按照我们的规矩办事,那可有点难。” “不过他这次确实是坏了规矩,”第人开口说道,“他做出礼贤下士的举动,让我等吴郡四姓之人效力于他的麾下,按说他也该当给出个符合我等利益诉求的位置才对,可你们看看他都做了什么!” “这次豫章郡告破,黄祖被杀,孙策当即就将豫章郡太守的位置给敲定了下来,选的还是朱君理,这着实是不将吴郡朱氏放在眼里。” 被此人所提到的朱君理,便是被孙策奏表长安朝廷接掌豫章郡太守位置的朱治。 此人早年间以县吏、从事做起,直到效命于孙坚麾下,到了孙坚死后就成为了孙策的部下,也得算是跟随孙氏父子的老臣。 但他和吴郡朱氏不能算是一脉。 周武灭商,有曹姓子弟以功封赏在邾,以此为姓氏,邾为楚灭后转为“朱”字,在沛国、吴郡等地各自分流,其中被孙策倚重且在此时启用的朱治就是出自沛国朱氏。 自朱氏出现的春秋到如今的数百年时间里,就像陈郡袁氏和汝南袁氏都有主次之分,从属之争,朱氏的两支也同样如此。 孙策先杀黄祖,后弃吴郡朱氏而用沛国朱氏为豫章太守,无疑是对他们的警告! 扬州多年间的偏远之境,让此地的世家早已习惯了由他们在背后拨动利益筹码,哪里能接受孙策借着战功,在这里重新制定游戏规则! 反正现在孙策不在吴郡,正好让他们骂个痛快。 让朱治上位豫章太守他们也未必就会阻拦,但这种不告而行之事却让聚拢在此地的家生出了要给孙策一个教训的想法。 只是这个教训还未开口,他们就听到了外头有人来报,一名自称姓黄的年轻人求见。 “他没说全名?”屋中其中一人问道。 门房摇了摇头,“没有,他说只要您听到这个姓氏就该当知道他的身份才对。” 黄? 黄这个姓氏确实有点微妙。 黄祖……不对,这是黄射! 吴郡朱氏身在此地的那名长者当即喝道:“他来做什么?” 黄祖身死的消息既已传到了吴郡,那孙策正在四处通缉黄射之事也就自然被告知了此地。 他们骂孙策不厚道归骂,却也没打算真要惹祸上身。 尤其是将那败军之子的黄射给接纳到自己的地盘上。 然而在那门房回去告知于黄射后,没过多久,他又走了回来,手中还捧着一只盒子。 “那黄氏子说,他走可以,但走之前,想给诸位送上一份礼物。” 被称为朱公的老者狐疑地接过了这份见面礼,小心地放在了桌上,为防其中有诈,他以拐杖小心地将盒盖给挑了开来。 盒盖开启的一瞬间,一股呛人的血腥味顿时迸发了开来,在场的几人更是在猝不及防之间看到,在那盒中盛放的赫然是一颗人头。 在难以用言语形容的惊愕中,距离盒子最近的朱公勉强辨认出了这人头的所属。 那是—— 豫章郡太守朱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