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出指令的调度本不该有这样快! 辛毗不是随意做出的夸耀吕布举动。 在他本人也身处于军营之时,实不难看出在这军队驻扎中的些许微妙之处。 当对新兵的训练占据了这座营地绝大部分的时候,这其中的进攻性其实是远远弱于防守性的。 换句话说,乔琰这一方会在今年内进攻冀州的可能性非常低。 不过出自严谨的态度,辛毗并未将这个猜测告知于身在河间郡的高览和沮授等人,只在替吕布宣传的时候趁机将少数新兵情况混杂在了其中对外透露出去,由沮授做出第二次的判断。 为吕布造势这件事在辛毗看来,就算不能成功,至多也就是浪费了一点人力而已,让他得到了涿郡大户的青睐,已算是些对他而言的意外收获,可按照吕布这等心性脾气,背后潜藏着的麻烦显然要比他的收获多出太多。 然而他怎么会想到,从幽州将消息送归并州所需要的时间远比他想象得要短,只因那是信鸽哨站的传输,而乔琰批复的回返,在从太原郡快马加鞭送来的急速运送下,也不过是三日的时间而已。 这封作战指令不止让司马懿忽然握紧了拳头心中激动,对吕布来说更是个放猛兽出笼的大好信号。 “你小子倒是有本事。”司马懿刚将信纸重新交还给荀攸,一旁的吕布就朝着他的肩头一拍。 “吕将军,现在还不是你得意的时候,对面那可是沮公与,此人在冀州并州地界上从扫平黄巾余党到平地各地动乱,几乎都有插手,又在统兵作战之余长于谋略,和你打过的鲜卑不是一个水准。”司马懿无奈地叹了口气,生怕吕布还真被敌方的捧杀伎俩给得手了。 吕布摇头回道:“你这就小看我了,我夸你是因为这攻入冀州的第一战让我来发起,可不是因为战功业已到手。” 他抬了抬下巴,“我要是因为大意在这一战上出了差池,一来对不起君侯给我的虎牙将军号,二来还要让令雎看个笑话。” 他还没蠢到这个地步。 这些年间的耳濡目染,让他在保持着这份真脾性之余,还是要权衡一二的。 司马懿没话说了。 虽说吕布懂得分析局势这件事,听起来有那么几分不真实感,但总比他随便头铁拎着武器就上要好得多。 唯独的一个问题是……等等!你那虎牙将军号明明就是朝廷敕封的,怎么就变成了大司马给你的! 司马懿刚想到这里,又因一旁的田丰开口,让他不得不将注意力转移了回来。 “沮公与等人屯兵于高阳,距离高阳最近的其实还是白洋淀湖泽地带,这是出于对甘将军的本事未知,又因辽东战事渡海而过的战绩而做出的屯兵地抉择。” “既然君侯应允出兵的是吕将军,借助这些在此地宣传出的名声打出一场气势之战,那就直接走樊舆亭,绕行奇袭高阳为上。” 田丰顿了顿,又道:“我清楚沮公与的性子,对他这种人,在白洋淀做出什么佯装进攻的信号混淆视听,可能反而会引发他的警惕,倒不如干脆一点出击。而此次既然是骑兵速攻以借东风,便不必考虑攻城的可能了,直接袭击高阳以北的另一处军营,得手即还便可。” “此外,令新兵在后方夜跑,等吕将军袭营回返与之中道会合,且看看其中有无神情异常之人。” 司马懿朝着田丰看了一眼,虽已知晓了对方的身份,但在被叫破身份后完成立场的转变,他依然堪称一个快字,让人不得不敬佩他这心理素质。 尤其是最后的一句,既是要让这涿郡募招来的新兵越发坚信,吕布实有杀敌于瞬息间的实力,也是要抓出其中的探子了。 但也对,一旦其中的探子将田丰身在此地甚至开始出谋划策的消息汇报到邺城,他的家人就有些危险了。 在已经决定了立场后,他与其被动地等着乔琰为他出手救人,还不如自己先占据一个有利的地位! 见荀攸也批准了这道指令,吕布当即行动了起来。 “这位吕将军真是……”田丰望着他的背影不觉摇头笑了笑。 荀攸道:“我看他方才走前还跟你说了两句,这其中有不妥之处?” “非是不妥,”田丰回道:“他问我,那大鸿胪陈元方的本事是否真有这样厉害,能将个本只是去并州务工的教到我这来当军师的地步,若真如此的话等他回到长安城便登门拜访,顺便问问还能否多收个徒弟。” 这话让田丰怎么回? 他的真实身份也只是张辽知道,以及要跟他交流戍防和进攻战略的两位知道,吕布这种没事喜欢瞎说话的肯定是不会被告知的,以至于吕布到现在还觉得是元封从一个敕封官职的使者转行做了军师,这么一看是该觉得陈纪有本事的。 “方才还觉得这位吕将军虽有些鲁莽,但也得算粗中有细,现在又觉得,能驾驭这样的部将,还是大司马有本事。” 这样的人在袁绍麾下会是何种结果呢? 田丰很难在一时之间给出一个结论。 但大概,不管是因为不能给其提供一个充分发展其武力的环境,还是让其在大展拳脚后因功高盖主而被猜忌问责,都不会是吕布眼下的模样。 他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朝着司马懿说道:“我与公达都不适合去观望评判新兵之中的探子何在,还是劳烦仲达走一趟吧。” 田丰是因为身份有异,荀攸则是因为他作为这一路的谋主,不适合参与到新兵的演练之中,这么一看还是司马懿最为合适。 “……跟着一并夜跑?”司马懿下意识问道。 但他话音刚落就见荀攸和田丰二人相顾一笑,当即意识到,他实在是提出了一个格外愚蠢的话题。 他是去当监工的,又不是去和那些探子共苦的。 他又连忙拱了拱手,“我去准备人手,以骑兵出行。” 多找几个眼力精明的! 他非得从这些新兵中多挖出几个表现异常的家伙,也好让他将自己先前的表现给盖过去! 并不知道司马懿这等盘算的辛毗忽觉后背有些发凉,打了个喷嚏。 忽在此时有人闯进了营帐,“所有人,筹备好自己的外衣与食水,今晚夜跑训练。” 还没等辛毗开口发问,这只是前来负责通告的兵卒就已经朝着下一处军帐跑去了。 辛毗不由皱起了眉头。 不知为何,在这个消息传出之时他忽然觉得有几分不妙的预感。 夜跑训练?为何忽然要做什么夜跑训练。 这些前来报名参军之人的确多在身体素质上超越常人,其中也大概率没有什么夜盲的症状,但寻常的训练根本不必搞出这样的幺蛾子。 放在这个才将吕布的名声烘托到这个地步的时候,怎么看都有点微妙。 “让人去问……不,先不能问。”辛毗的话说到一半又将自己的话给自行打断了。 在人人都觉得吕将军乃是天降猛将的时候,他让人对这指令进行问询,听起来像是在质疑对方的决策,难保不会被发觉他的身份。 或许对方也就是想利用这种方式将潜藏在其中的探子给揪出来。 风口浪尖上,他得先收敛着些才是。 于是辛毗和其他新兵一样收拾好了自己的包袱,在夜幕降临前在营门前列队站定。 可当营门开启行将出发的那一刻,辛毗又后悔他为何没提前做出问询了。 在新兵陆续小跑行出之际,先一步出营的正是吕布的骑兵。 这列气势惊人的骑兵队伍曾经在幽州的原野上追赶过公孙瓒溃败的逃兵,现在则以同样凌厉的阵仗朝着南面席卷而去。 南面的冀州! 辛毗面色一沉。 要不是因为将士的头盔将他的脸遮盖住了一部分,若不是此刻降落的夜幕中已有些晦暗,又若不是在迅疾的马蹄声响动中绝大多数人都目光都已投在了吕布等人的身上,他此时的骤然脸色变化,只怕早已让人看出其中有异了! 可他实在难以克制住自己做出此等变化。 吕布率军气势汹汹出击,绝不可能只是如同新兵夜跑一般在涿郡境内或者是在边防线上做出什么巡视的举动,而分明就是他要进攻冀州! 就算这趟发兵出击的人数不够,做不到拔城陷地,可他只要打出一场胜仗,便能坐实并州那边来的将士能守住幽州这个承诺,更会让本已在防线上布置妥当的冀州在顷刻间陷入草木皆兵的局面。 该死,他这出捧杀或者说是离间,怎么会换来的是这样一个后果? 然而此时才知道这样的安排,对辛毗来说已经是太迟了。 在他们驻扎的军营附近,其实是有袁绍这方用于接应配合他举动的人手的,但凡他能早点将消息透露出去,就算骑兵可能会被发觉身份,总也有将消息成功送达拒马河以南的可能。 现在已经迟了!太迟了! 吕布的这支军队,精锐士卒配备的正是那汗血宝马或者是其与并州好马配种生下的杂交品种,在脚程上有着比冀州好马强上太多的优势。 在这种雷鸣电掣一般发动的突袭中,辛毗唯一能够指望的,就是沮授能意识到乔琰这边可能会打出一场速攻,以奠定己方在气势上的优势,对吕布做出一番有效的拦截。 沮授能做到吗?还有那和沮授配合的高览能做到吗? 辛毗在随同那些新兵跑出营地的时候心中恍惚地想着。 “注意着点脚下。”一旁有人提醒道,“夜跑指令下达后你没趁机小睡上一会儿吗?” 辛毗总不能说他光顾着分析这举动中的深意了,根本没来得及有这准备,只能回道:“我只是在想,我们何时能够如吕将军这般驰骋疆场,飞马出击。” 听到辛毗这话,周围众人都似有同感地点了点头。 是啊,吕布先前那没石饮羽的一箭,最多就是让人感慨他的箭术惊人,说不定就能达成什么二百步之外随意取人首级的目标,足以想象出他在疆场上会是何种威风八面的姿态,可这骑兵出行,才是让人真切地感受到了武将驾驭士卒的强势和英武! 他们这些刚入虎牙将军麾下的,何时才能有这样的机会呢? 就算只是用幽州突骑所用的战马跟在后头,总也比这只是奔跑的方式跟随要好得多吧? 但被吕布作为袭营目标存在的,大概不会有这等对战马的艳羡。 沮授和高览的城内城外两处屯兵,相互照应互为犄角,又将监督对面的出兵情况落实到了沿河的每一处地方,和被乔琰无声息间突袭到老巢的鲜卑确实不一样。 然而当吕布所率领的骑兵以马蹄声惊动了樊舆亭附近的哨兵之时,还没等对方发出信号,将消息传递到附近的骑兵耳中,他这一点风吹草动的动静,就被动态视力绝佳的骑兵给发觉了端倪。 别管到底是猎物还是人,在吕布身侧的骑兵有人抽箭搭弦,毫无犹豫地射出了一箭。 樊舆亭附近纵横的水道,在今年的干旱中几乎已经只剩了拒马河主支,以至于在这秋夜之中,本应该有的马蹄连续翻越河道都变成了跨过干枯的沟渠,只有地面凝结的秋霜被震碎之时发出了几声铁蹄与“水面”的碰撞。 这出小小的插曲丝毫没有耽搁吕布这方行军的速度。他的目标还在第二道屏障的对面,还不是他们停息的时候。 那道屏障叫做易水! 套有马蹄铁的骑兵在抵达此地之时发出的动静,已经足够让易水对面的高览营地听到。 沮授早已协助他在此地形成的全套营防制度,让他在忽觉夜间惊变的那一刻,立即让人在营地的高处点火,发送警报给远处的高阳城中,更是快速聚集起了营中的士卒形成阻遏敌方攻势的队伍。 但他们已先慢了一步。 为了将战线完全推进到拒马河,甚至深入到幽州地界上,以确保冀州的安全,在那易水之上,早在数日前就被他们架起了一座桥。 易水不是黄河淮河这样的河流,这座桥并不是浮桥! 高览没能及时将桥毁掉,就是他做的第一个失误。 在吕布率先冲阵过河的尖刀直入中,他所以为的桥头守军根本不可能做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阻拦,而是被吕布顶着飞射而来的箭矢冲到了桥头,只见得那方天画戟在月色之下划开了一道冷酷的弧度,便将这为首的弓/弩手给斩在了戟下。 在突袭敌营的固执信念之前,吕布根本未曾将目光分给后方被蹶张弩命中摔入河中的下属,而是短暂地看向了远处的高阳城头后,奋力带着身后的士卒朝着远处的军营袭去。 骑兵的后军早在出行前就已经得到了荀攸的叮嘱,在此时自发地完成着对桥头坞堡的拆解和对这条退路的戍守。 吕布则已随同他的其余下属一道,带着一路奔袭中越发高昂的战意,直接撞入了高览的营地。 他的目标只有一个—— 杀穿自己面前的营地! 而后带着对方对他的恐惧回到拒马河以北的营地去! 吕布可以清楚地感觉到,在这夜半冲阵之中,赤兔马表现得也要比平日里更加兴奋躁动,就好像连坐骑也知道,这是一份独属于他的战功。 “好伙计,走!” 让君侯看看,她给出的出战准允,是她做出的又一项正确决定。 也让这些冀州的小儿看看,他们就算在蹶张弩这等远程武器上效仿着大司马做出了一番改良,用在了这些营防器具之中,也终究是从未真正见识到他们的实力! 而这才是并州军的本事! 披挂上阵的高览还来不及为桥头的阻拦失败而觉不满,吕布和其部从就已像是一把势如破竹的利刃一般扎入了他的营地之内。 高处点燃的报信之火竟好像在此时变成了他辨别方向的标志,在四面的人仰马翻之中,那种像是要将地面给踩碎的声音悍然朝着他所在的方向杀奔而来。 营地中提前挖掘的沟渠陷阱,交错在地面上的绊马索,在这列随时可以纵马驰骋的队伍面前竟像是形同虚设的一般。 不,倒也不能算是形同虚设。 还是有十余名骑兵被绊马索给拉扯下马,然而他们已在落地的一瞬间就像是扑食的饿狼一般朝着敌方扑了过去。 这种凶悍的杀性让他们在从身上拔出备用利刃的那一刻,明明距离前方的长戟尖刀只有一步之遥,也让人不由为之胆寒。 吕布的赤兔也始终未曾停下。 后方的搏杀和袭营中必定出现的损失,只会让他和他身边的精锐越发表现出那等孤注一掷的姿态。 在夹紧马腹、又以长戟杀人的同时,他们每一个人都将手握在了马上搁置着的连弩之上。 连弩在队伍中配备的相当少,因为谁也无法保证此物的丧失会否会让敌方早日破解出其中的奥秘。 这只是用来给他们在无法突破包围或者是距离对面的主帅很近的情况下打破局面的。 吕布严格遵循着这句话。 于是正是在他的面前出现了推进而来的盾兵,后头隐约出现了全副武装的高览身影的那一刻,在高览的目光中,这凶悍异常的并州虎将做出了一个高举长戟的动作。 高览以为这是吕布要给后方走散的骑兵标识出自己的方向,却哪里会想到,这才是他这横冲直撞到此地后正式开火的信号! 精兵宝马还未撞上前方的盾牌,这些黑甲骑兵已忽然抬手提弩,像是经历过了无数次演练一般,前列的骑兵队伍像是流水一般朝着两侧分开,下一刻,弓/弩发射爆发出的声响随同着瞄准的动作朝着盾牌的缝隙间飞射而出。 盾牌之后的弓箭手本就因为他们连人到骑兵的锁子甲陷入了羿射无门的尴尬,却忽然遭到了这样的一阵疾风骤雨的打击。 还不是一支弩箭! 每一支弩箭连环都硬生生在击杀了盾兵之后的长矛兵后,保持着连射的状态朝着再后一排的弓箭手发动了致命的打击。 这后方的杀伤混乱,尤其是弓箭手的停手,让吕布后方本被箭雨压制的骑兵在一刹间得到了解脱,这些早已习惯了瞅准机会便强势杀入的并州军,根本没给对方以重新整顿阵型的机会。 与此同时,吕布已凭借着高超的骑术一马当先地劈开了前方的盾牌缝隙。 这样的虎将或许不适合作为主将,只因他太容易在进攻之中出现上头的表现,却一定适合在这样杀穿敌营的行动中做这当之无愧的前锋。 一支从他面前掠过,直接将他身边近卫给射倒在地的羽箭,没有让他的目光中出现任何的闪躲,只有忽而咬紧的牙关彰显着他的心情并不像是他所表现出的那么平静。 赤兔在月光下流转过的一抹红影疾行而出,直接朝着高览所在的方向扑了出去。 等到沮授已算极快地带兵赶来之时,吕布早已越过易水离去了。 在易水之上的桥梁上燃烧起了一把火。 看这火势的凶猛,分明是在桥上倒了油才烧的! 灼灼火光让那一行人离去的身影彻底被阻挡在了易水南岸的众人视线中。 沮授朝着己方的军营看去,见其中还是被冲营造成的混乱,凛冽之色立刻取代了其中的惊愕,喝道:“高将军在何处?” 若高览还在此地,就算营地内的伤员实多,也绝不该放任此地是这般样子! 这成何体统! “高将军……高将军他……”被沮授点到名的士卒嗫嚅着出声。 “他死了?”沮授问道。 “不,那袭营的吕布本都冲到高将军的面前要将他给宰了的,结果不知道为何忽然停了手,改成一戟将高将军给拍晕了过去,而后将人给擒走了!” 擒走? 沮授的眉头动了动。 在这等来势惊人的袭营面前,在可以将敌将击杀的情况下居然只是将人给带走,着实超出了令人可以理解的范畴。 除非这个落入敌手的将军在他们这里还有些别的用途。 但吕布是不知道这个用途的。 一想到正是因为此人戍守得法的缘故,他这趟本该直接杀穿的袭营居然还出现了不少的人员伤亡,他就恨不得将对方的脑袋给拍个开花才好。 可偏偏在他行将出发之前,荀攸和他千叮咛万嘱咐,若是有机会的话一定要将敌将带回,到时候君侯必定对全员另有重赏,记他们的战功也得往上记一档,问司马懿也是这样说的,吕布决定再信他们一回。 在方天画戟几乎要把高览给拦腰劈断的那一刻,他忽然调转了长戟,朝着他顶着盔甲的脑袋砸了过去。 在盔甲的庇护下他是没直接被打死,却也被震晕了过去,而后便被吕布丢在了马背上劫掠而去。 天明之时,这支劫营回返的队伍就在半道上遇到了还未停步的夜跑士卒。 以这些人的体力跑到此时早已算是强弩之末了,可当听到马蹄声传来的那一刻,本着要在上司的面前留下一番好印象,他们还是一个个强撑起了精神。 同样做出这等翘首以盼模样的辛毗喘了口粗气,顾不上感慨自己是不是又遭了大罪,就将全部的心神都放在了关注吕布此番的战果上。 但让他强撑到此刻的希冀好像要落空了。 事实上,当听到吕布这一方的马蹄声虽急却不乱时,他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 可当亲眼看到吕布所率领的部从遭到的损失不大,甚至还有几分杀敌后的精神抖擞之时,辛毗只觉自己夜半的疲累都在这一刻尽数爆发了出来。 更让他觉得大事不妙的,是他眼见吕布将高览从马背上丢了下来,借着那晨光初照朗声喝道:“诸位,看看这盔甲,那是袁本初麾下的大将被我等擒回来了,不知下一次征战,你等谁愿与我同往!” 这是何等意气风发的一幕。 无论是乔琰还是张辽都给了吕布发展的舞台,更是将种种军备武装用在了这一支骑兵精锐上,这才有了此刻的胜果。 不过对这些涿郡新兵来说不需要考虑这么多。 他们只需要知道——这般风光出战的样子便是他们的未来! 那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这明明还不是军营之中,而是长途跋涉后的幽州郊外,在这些人的口中却忽然爆发出了一阵惊动林鸟的声响,“我等愿往!” 这种极具爆发力和穿透力的声音,甚至将还在昏迷状态的高览都给惊醒了过来。 他揉着自己发疼的脑袋坐了起来,像是还未曾反应过来自己到底遭到了何种厄运。 在头脑的钝痛所造成的意识模糊中,高览下意识地就开始搜寻自己的视线之中熟悉的面孔,也当即将目光停留在了隔着人群朝他看来的辛毗身上。 对方此刻有些狼狈的样子让他猝尔惊醒了过来,也让他意识到自己此刻根本不在自己的军营里。 他面对的也不是从吕布的方天画戟之下险死还生的好运,而是被劫掠走成了阶下囚的糟糕境地! 所以他才会在此时看到辛毗! 接收到对方让他移开目光的信号,高览连忙权当不认识对方一般挪开了视线,做出了一派还未曾从惊变中醒悟过来处境的混沌样子。 可这样的一出交流就算稍纵即逝,也没能逃过早等在一旁观望的司马懿。 且不说那些没能跟上呼喊而是在吕布大胜后愣神的家伙,眼见这一幕,司马懿的眼中闪过了一缕深思和喜色。 他好像,看到一条大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