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间天气就热了。 马车上，凉爽的冰块散发着淡淡的凉意，流纱用扇子一吹，凉意便在马车内游走，驱散了初夏正午的炎热。 贺芊芊姐弟和程瑾瑜规规矩矩地坐在车厢内，三个孩子的脸都红扑扑的——热的。 感受着马车内的凉意，贺家姐弟舒服地眯起了眼睛。 程瑾瑜少年老成，使劲儿端着，脊背挺直，一点儿也不肯露出他的疲惫来。 慕容真看的无奈，很想让儿子和贺家姐弟一样放松下来，但想到她和儿子的关系，就只能将劝说放在心底，默默决定等回到了府中，嘱咐婢女好好给儿子揉揉肩捏捏腿。 忽然，贺芊芊眼睛一亮：“公主，是雪儿姐姐！” 冷澜之朝着窗外看了一眼，果然就见李雪儿又带着妹妹摆摊来了。 如今已经是初夏，过了放风筝的季节，李雪儿的布兜子上摆着一些曲曲菜和带着土的花生。 所谓曲曲菜是一种野菜，叶片很长，叶片的边缘像锯子一样。 味道有点苦，据说穷苦人家的百姓很喜欢挖这种野菜吃，可以败火，抹了酱裹饼吃很好吃。 有些人还会和大葱一起裹。 李雪儿说生吃的曲曲菜比煮熟的好吃。 不过，冷澜之没吃过。 贺芊芊姐弟和程瑾瑜也没吃过，贺芊芊有些好奇：“公主，雪儿姐姐卖的那是什么菜啊？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小姑娘不会撒谎，说这话的时候眼睛滴溜溜的，根本不敢让公主看到自己的表情。 程瑾瑜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这贺五娘是不是眼睛有问题？那个菜绿油油又丑不拉几的，还带着土，哪里长得像很好吃的样子了？ 冷澜之收回视线：“本宫也没吃过，可以买点回来尝尝。” 小姑娘心善，知道了李雪儿的悲惨遭遇之后便三不五时帮忙买光摊子上的东西。 有时候流纱过来买东西，会被李雪儿告知已经被买光了。 贺芊芊从来没有邀功过，冷澜之也假装不知。 贺芊芊也不知道冷澜之一直在暗中帮助李雪儿，有一次路过小摊子的时候恰巧遇到李雪儿被街霸欺负，央求冷澜之出了手。 事后，她还告诉了冷澜之李雪儿姐妹有多可怜。 马车缓缓停下，流纱下车买走了摊子上的曲曲菜，却没有包圆那些花生。 买东西的客人的心态有些奇怪，越是无人问津的摊子就越是没人光顾，而一旦摊子上有了第一个客人，就有可能会吸引第二个、第三个客人。 流纱虽然穿着丫鬟的服饰，可公主府的丫鬟，哪怕是出门的私服也比寻常人家的衣服好的多。 见这位气质出众的姑娘买走了李雪儿摊子上的曲曲菜，便有客人看中了剩下的花生。 流纱刚回到车上，李雪儿摊子上的花生也被买空了。 贺芊芊见状，笑的眉眼弯弯。 贺衍玥的包子脸也笑出了两个小酒窝。 程瑾瑜板着一张脸，不时瞥向角落里的曲曲菜。 他很怀疑，这丑不拉几的菜真的能吃吗？ 更怀疑，车上这些个金尊玉贵的人，真的会吃这些从贫民手里买来的野菜？ 马车到了公主府，流纱便让人去处理曲曲菜了。 早上出门之前冷澜之便决定中午要带人回来吃饭，是以厨房早已准备好了午膳。 曲曲菜算是厨房衣料之外的加餐。 文娘子和另一个大厨看着那些还带着土的野菜，忍不住面面相觑：“这……怎么吃？” 他们二人祖上便是厨子，接触的都是能叫得出名字的高级食材。 像这种仅限于“听过”的食材，二人实在没有经验。 送野菜来的婢女道：“流纱姐姐说了，裹饼吃。” 两个大厨：“……” 好粗俗、好原始的吃法。 这真的是能够存在于公主府里的吃法吗？ 不管二人怎么纠结，但既然是流纱姑娘提出来的，他们也不可能不听。 谁不知道，公主府里除了公主之外，便是流纱姑娘最大。 便是管家，都要敬重她三分。 烙饼对于两位大厨来说并不难，大酱府里也有现成的。 只需要再准备一些葱丝，以及将曲曲菜清洗干净就可以。 “我还是觉得不能就这么把菜端上去。”另外一位大厨总觉得这样的吃法配不上公主的身份。 在文娘子烙饼的时候，他便将曲曲菜焯了一遍，又将之剁碎，撒上盐、白砂糖、酱油和白芝麻后，浇上热油，又淋上鸡汤。 几个孩子在马车上吃了些点心，倒也不急着用膳。 不多时，处理好的曲曲菜端了上来。 冷澜之有些惊讶，没想到除了用来裹饼的曲曲菜外，厨房还弄了个凉菜。 贺芊芊领着贺衍玥围上了饭桌，好奇地看着那两道与精美菜肴格格不入的新菜。 程瑾瑜狠狠皱眉，严重怀疑这东西能不能吃？ 不会吃死人吧？ 流纱也有些犯嘀咕，小声道：“公主，要不奴婢先试试？” 冷澜之以前住在宫里的时候，用膳之前有专门的人试毒。 自从搬出来倒是没了这讲究。 她笑了笑：“不必。” 她这段时间学习农业知识，看到过有关于曲曲菜的介绍，知道这东西确实能吃。 她拿起筷子，先是尝了一口拌好的凉菜。 被剁碎的绿叶菜没什么口感可言，倒是没有想象中的苦涩味道，反而很香很爽口。 夏日里容易没胃口，来上这么一盘凉拌曲曲菜似乎也不错。 慕容真也夹了一口，眼睛顿时亮了，忍不住又夹了一口：“没想到这东西凉拌这么好吃，以后再出城，我便多采些回来！” 见两个大人都吃的很香，三个孩子也各自夹了一筷子。 贺芊芊和贺衍玥对这个味道接受良好，毕竟他们半年前在贺府过得比下人都不如，经常吃剩饭冷菜，有时候还会吃馊掉的饭菜。 二人都不怎么挑食。 程瑾瑜的脸色则是肉眼可见的黑了下去。 他还以为这东西多好吃！ 骗人的！ 冷澜之又尝了尝饼裹曲曲菜。 额…… 这个味道她就有些接受不了了。 不论是大酱的奇怪味道，还是曲曲菜的苦涩，她都一时半会儿无法适应。 贺衍玥姐弟也是一脸呆滞。 他们没想到，李雪儿说的吃法竟然在和么难吃。 程瑾瑜心中冷哼。 装不下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