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任务者在场,徐北尽没法说话,推理大佬却刚好帮忙解了围,在公屏上打出了自己的推断。
“在这个噩梦中,时间一直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因素。
“黑暗的卧室里,每轮报数间隔一分钟;从长廊开车到服务区,最快的速度是三分钟;噩梦崩坏,黑衣人无差别杀人导致噩梦重启的时间,恰好是五分钟……
“这些信息,要求任务者们无时无刻不注意着时间,并且随着噩梦的崩坏,容错率也越来越低。
“我之前以为,在这个噩梦中,注意到时间上的紧张,就可以成功通关噩梦了;但是现在看来,想要打出真结局,这是远远不够的!
“因为,随着噩梦的崩坏,噩梦本身的时间,是流动的!
“换句话说,本来噩梦重启,噩梦中的一切是恢复到最初的样子;但是从第五轮噩梦开始,噩梦中的场景、事件,就不是初始状态了,同样会发生变化!
“一开始杀人犯是在逃的状态,然后警方发布了通缉令,随后是警方缩小了搜查范围,正在进行抓捕行动……这些都是噩梦中的时间流逝所带来的。
“这应该是第五轮噩梦,随着噩梦的崩坏一起发生的改变。
“但是,这就带来了一个很有意思的问题。
“为什么黑衣人会在第五轮噩梦,开始无差别杀人?我一开始以为这是噩梦崩坏所带来的,怎么说,无迹可寻的改变。
“不过现在看来不是这样。如果噩梦中的时间开始流动,在这个时间点上,黑衣人就是那个在逃的杀人犯……这让我想到,他是不是逃到了这个服务区,然后,开始杀人?
“也就是说,不仅仅是那些固定的场景、信息发生了改变,这种时间的流动性,甚至会影响游戏中npc(或者说扮演者?)的行动!他们的行为同样会发生改变!
“照这么说,我猜测,噩梦接下来的改变,可能就是有警察包围了这个服务区,准备逮捕凶手,而黑衣人则会继续反抗、继续杀人。
“……情况不妙啊。
“按理说,越往后,变化的幅度和速度一定是越来越大的,很有可能下一轮噩梦,情况就又截然不同了。这个问题就有点严峻了。
“另外还有一点就是,这样的改变发生在噩梦崩坏之后……也就是说,如果噩梦不崩坏,那么任务者就注定不能获得这些信息,根本不可能打通真结局!
“即便是第二次进入噩梦挑战,我也很怀疑,在噩梦正常的、时间凝固的状态下,是否可以打出一个真结局。
“……我想到的差不多就是这些。”
推理大佬的分析惊呆了直播间里的几名观众。
“我靠,感受到了游戏策划的恶意。”
“也就是说想打通这个噩梦,必须要等到第五轮之后?这和之前那个玩偶店老板的噩梦,必须得获得那张道具卡才可以打出真结局有什么区别?全都是想都想不到的条件啊!”
“真的挺撞运气的……”
“我想问,如果这种改变同样会影响扮演者,为什么咱们北没有什么变化呢?”
徐北尽:“……”
……因为他就只是一个群演啊!
超市收银员和黑衣人,显然是噩梦中的重要配角;而徐北尽就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群演,是用来看管报纸,并且把报纸上的信息送到任务者们手中的工具人。
徐北尽相信,加油站那边,一定也有他这样的群演,就坐在那儿木呆呆地看电视,目的就是为了让任务者们注意到电视机里播放的新闻。
这完全就只是主脑提示任务者,这里有线索的手段而已。
徐北尽在无数噩梦中划水摸鱼当群演,对于这种事情已经了如指掌了。
不过,当直播间的观众提起来的时候,他还是感到了一点点的不好意思,不自觉摸了摸鼻子。
看到他的表现,观众们又是一番笑闹。
不过,这条弹幕以及徐北尽的反应,似乎提示了推理大佬。
他有点诧异地回复:“对啊……北北怎么没有变化呢。这么说,扮演者内部也是有等级之分的?”
徐北尽心想,你猜对了。
因为推理大佬一直坚持要自己猜这个游戏的一些设定,所以其他的观众也被他带跑了思路,这个时候纷纷讨论起《逃出生天》的游戏设定,包括他们北在这个游戏中到底是个什么地位的问题。
徐北尽并未参与他们的谈话,相反,他抬起头,看向了面前的两名任务者。
牧嘉实说:“……时间。”
他同样意识到了时间的问题,并且进一步深入地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
他说:“但是这是噩梦。”他喃喃自语着说,“噩梦的时间在流动,但是绝对不可能超过现实的时间……也就是说,尽管事件正在噩梦中进行着,但仍旧是过去发生的事情。”
他沉默地思索着。
自私鬼突然说:“你觉得结局会怎么样?”
牧嘉实回过神:“什么?”
“黑衣人,就是那个小屁孩的爸爸。”自私鬼耸了耸肩,说,“不是说警察在抓他吗,那他到底有没有被抓到?”
牧嘉实一怔,心中隐隐浮现出一个猜测。
这个时候,外面的中央花坛处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其中夹杂着一个小男孩的尖叫声。
牧嘉实立刻放下其余的杂念,赶忙离开书店——老三他们带着小男孩赶到了!
小男孩正是因为看见了黑衣人才发出了尖叫声,可就在他出现的那一刻,黑衣人却突然消失了。这奇特的场面,让小男孩的尖叫哽在喉咙里,茫然不知所措。
老三眼前一亮,自言自语道:“十一分钟!”
在第四轮噩梦,当小男孩出现在服务区的时候,黑衣人同样消失,随后花费了十二分钟的时间,才重新抵达服务区的最深处超市。
在老三看来,黑衣人应该就是从黑暗的卧室重新开始,等待八分钟的报数时间结束,然后又花费了三分钟从长廊经由公路赶往服务区,这样一共就是十一分钟。
第四轮噩梦,黑衣人还需要从服务区外面走到超市里,所以又多了半分钟到一分钟的走路时间,总共是十二分钟。
但是现在他们就在中央花坛,那么还是按照十一分钟的时间计算比较合适。
在这个时间必须格外精确的噩梦里,老三不想有丝毫的误差。
听到老三的喃喃自语,牧嘉实有些奇怪地问:“什么十一分钟?”
他注意到了黑衣人的消失——还有林檎,在黑衣人消失之后,他自顾自往里面走了走,毕竟,此时的中央花坛处的空地上,实在是过于拥挤了。
不仅拥挤,而且混乱。任务者们的交谈、受伤的窄楼居民的哭声,还有突然消失的黑衣人。
错综复杂的信息,让牧嘉实有些来不及思考黑衣人消失的原因,以及老三的意思。他还在考虑时间的问题,以及自私鬼提出来的那个问题——黑衣人到底有没有被逮捕?
老三跟他解释了一下,他是完全根据黑衣人的行动时间,来推测其去向的。他又说:“不过,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小男孩一到达服务区,黑衣人就得从头开始了。”
这句话中的某一个因素,触动了牧嘉实的神经。
他猛地看向了小男孩。
小男孩仍旧怯怯地躲在丁亿的身后。以他十岁的年纪来说,这样胆小怕事爱哭,可不像是个小男子汉。可要是考虑到他的遭遇,那么如此表现,也令人心生怜悯。
而牧嘉实看向小男孩的时候,这个全身心投入进噩梦的解谜过程的男人,却根本没有在意其可怜的遭遇,而是终于想明白一件事情。
片刻之后,他深吸一口气,对老三点了点头,说:“你说有十一分钟的安全时间,那么我们来分析一下现在的局面吧。”
任务者们没注意,戴无就靠在走廊的栏杆上,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
牧嘉实首先是解释了一下他们刚才在服务区的两个发现——包括报纸上新闻的变化,以及加油站电视机里的新闻报道。
老三和丁亿同样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牧嘉实说:“而你刚才说的,小男孩抵达服务区,黑衣人就从头开始,让我想到了这个噩梦中,关于时间的第三层定义。”
任务者——包括直播间里的观众们,都茫然地看着他。
唯独有几人,目光一亮,忍不住暗自惊叹一声。
牧嘉实继续说:“三层定义……不如说是三层内涵吧。
“第一层,时间的紧迫性。
“在这个噩梦中,我们所有做的事情,都有着相应的、明确的时间长度。一分钟、三分钟、五分钟,七分钟八分钟,这都是精确到秒来计算的。
“因此,在我们的行动中,必须格外注意时间的问题。这也是最容易注意到的一层。
“第二层,时间的流动性。
“噩梦来到第五轮,噩梦中的时间会向前推进。警方会发布通缉令、杀人犯会在逃跑过程中杀戮无辜人群、警察会开始抓捕逃犯。
“此外,窄楼的居民也会恢复记忆。这同样是一个值得深究的点。为什么他现在会恢复记忆,而之前几轮却不会?
“因为,之前几轮的时间都是固定不变的,是凝固在一个时间点上的,每一轮噩梦都是一个新的开始,所以他当然不会记得我们。
“但是,当时间发生改变,跳跃到了下一个时间点,那么前面几轮我们的问话就成为了既定的过去,不会再重新开始也不会发生改变,自然而然地,窄楼居民也就拥有了这段记忆。
“不过噩梦的混乱,可能让他获得的记忆也是复杂而混乱的;比如收银员,他同时记得,第三轮和第四轮发生的事情。
“时间的流动性会让我们获得更多的信息,但是也会增加危险性。不管怎么说,这一层含义,在我们进入第五轮噩梦的时候,就自然而然地发现。
“第三层,时间的循环性。
“这一层还是老三你提醒了我,我之前根本没有意识到。
“我这里说的循环性,不是指,噩梦的重启,而是说……我们所经历的几个场景,黑暗的卧室、长廊、停车场、公路、服务区,这是一个线性循环的过程,实际上是按照小男孩母亲死亡的过程来排列的。
“黑暗的卧室可以指向家。他们一家人从家出发,经过长廊,从停车场开车上公路,经过服务区的时候进行休整,然后夫妻两个争吵,继续开车上公路,返回家——然后就是母亲的死亡。
“在小男孩的噩梦之中,这样的过程在无限地循环。他的噩梦就是母亲的死亡,他的噩梦,就是这条无限循环的死亡之路。而家是起点也是终点。
“然后我们可以来分析一下小男孩和黑衣人的行为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