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夫人。”
穿着厚实冬衣的花匠,因为卖力干活,额头已经开始冒汗,脑袋上方蒸腾出一片热气。
孟云柯面无表情的走过去,给姚氏请安,“母亲。”
姚氏早就看到了他,只不过懒得搭理他,看着他身上只有一层单衣,连花匠都比他穿的暖,只感觉心中一阵快意。
蒋氏那个贱蹄子,抢在她前头生下了庶长子又怎么样?自己难产而亡,留个儿子还不是任她磋磨?
“什么事?我正在忙,有事待会儿再说吧。”她语气冷淡道。
孟云柯垂首,只能等在一旁。
姚氏可以不慈,但他却不能不敬,不敬的下场他已经领教过了。他拼命苦读,十八岁时考中二甲进士,却因为姚氏做戏,让他在众人面前顶撞了她一句,就给他扣上了不孝的帽子。要不是有人知道他家情况,替他说情,只怕他已经被剥夺功名。
但即便没有剥夺功名,他现在也没好到哪去。位列二甲,却至今还是个翰林院庶吉士,一直没有补缺。
终于,孟云柯被冻到身体没有知觉时,姚氏才不咸不淡的开口,“说吧,又有什么事?”
孟云柯哑着嗓子开口,“您之前答应的,我的冬衣昨日就应该送来,但到现在还没有收到。”
“针线房忙忘了吧,我再催催。”姚氏随口说道,“咱们家又不是什么高门大户,针线房就两个绣娘,要做全府的衣物,一时疏漏也是有的,云柯多体谅体谅她们吧。”
呵!连借口都懒得找了,跟上次的说辞一模一样。
孟云柯已经没有力气去理论了,他只道,“多谢母亲。还有一事,现在已经十月中旬了,我的炭例却还没发下来,劳烦母亲也催一下吧。”
姚氏叹了口气道,“这个我也没办法,府上没有多余的炭。等下个月进了新炭,我一定让李管事先给你送去!”
孟云柯盯着姚氏看了一会儿,目光中一片漠然。
姚氏并不在意,指着旁边刚清理出的一垛棉花杆说,“要是云柯觉得受不了寒,喏,这有些干柴,拿回去烧也是一样的。”
这一垛棉花是姚氏的儿子孟云槿种的,昔日百花会后,孟云槿就找门路弄来了棉花种子,然后种了半园子的棉花,另外半园子是嫁接牡丹。
为的是附庸风雅,赶潮流。
不过后来发现棉花并没有成为潮流,只有嫁接牡丹比较火热,所以他也就不管这棉花了。
冬日里,这些东西枯萎了,光秃秃的就剩些白色的棉絮挂在上头,姚氏就让人把它们清理了。
孟云柯怒极反笑,“好好好,那就劳烦母亲派人,把这些干柴都送到我的院子吧!”
他这说的是反话,但姚氏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当即让人把一垛棉花杆全部送到了孟云柯的院子里。
不是要吗,都给你!小兔崽子,还治不了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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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云柯裹紧了棉被,但还是觉得冷。他脑袋昏昏沉沉的,身上发烫。
他知道自己一定是受了寒,但没人会管他,若是继续烧下去,他可能在昏迷中直接死掉了也说不定。
他强撑着起身,拿来一些干柴放进火盆里点燃,在上面烧了些热水,给自己灌下去。
之前有一次也是受寒,没人给他请大夫,但他喝了一壶热水出了一身汗后,竟然慢慢好转了。
所以他就把热水当救命良药,不管什么病,灌一壶热水下去。也不知道是他幸运还是热水真的有效,十次之中,有七、八次能好转。
这次幸运同样眷顾他,一壶热水灌下去后,他身上出了一层薄汗,似乎有了些精神,于是他又烧了一壶。
等水开的时间,他靠在火堆旁,摸着棉花杆苦笑,没想到一时意气用事,要了这棉花杆,竟然真的救了他一命。
姚氏不慈,但棉花杆却是个好东西。
孟云柯无意识的揪着上面的棉絮,很快就摘了一捧。触感柔软,充满温暖,像是裹了一层阳光在手上。
孟云柯忽然一怔,盯着手里的棉花,脑海里浮现了一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