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知微心情是低落的,不愿想起的那些过往,今日被人揭开,让她措手不及。
夜很深,很静,她原想一个人缓一缓,将那过去再严严实实的包裹好,藏在心底最深的地方。
可谢凛突然出现,还顶着乌眼青,说着奇怪的话,一下杵到她跟前,让她在慌乱间憋不出,一下子笑了出来。
“你还笑!”谢凛气呼呼道。
苏知微笑得止不住,眼泪都激出来了,见谢凛两颊鼓起,肉嘟嘟的,竟有些可爱。她下意识伸手拧了一下,软乎乎的,滑溜溜的。
“你!”谢凛拍掉她的手,用力瞪着她。
苏知微强忍住笑意,“谁打的你?”
“哼,一个疯女人!”
“谁?”
“重华郡主!”
苏知微笑意一敛,“你认识她?”
这话问的实在有些蠢,重华的母亲是明阳公主,明阳公主是陛下一母同胞的亲姐姐,而谢凛是陛下第九子,也就说重华是谢凛的表姐。
重华和谢凛,她只是一下没将两人联想到一块。
谢凛挑眉,显然也觉得这个问题有些蠢,“我当然认识她。”
说着,他在台阶前坐下,身子往后一靠,用手肘支撑着,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包栗子,先抓了一把给苏知微。
苏知微在他身边坐下,“不要,剥的指甲疼。”
谢凛撇了撇嘴,自顾自剥起来,“我出生的时候,北晋正处于连年战乱中,谢重山是武成王,常带兵去打仗。”
苏知微忙左右看了看,四下无人才稍稍松了口气。谢重山是当今圣上的名讳,谢凛连父亲都不尊,直呼其名。
“我娘与他是少年夫妻,那时感情很好,又因她会武功,便常陪谢重山南征北战。那时我刚出生不久,西夷进犯,谢重山要我娘跟他一起出征。我娘舍不下我,但更担心谢重山的安危,便将我托付给明阳公主,也就是我姑母照顾。在我六岁前,我一直以为明阳公主才是我亲娘,而重华是我亲姐姐。总之自我记事起,这个表姐就天天带着我爬树上墙,玩水玩火,各种闯祸,让我姑母头疼不已。后大一些,我俩就偷摸溜出家门,满城乱跑,有一次还被人贩子给拐走了,亏得我大哥带兵回城,路上遇到了我们。”
提起那时的事,谢凛脸上露出属于他这个年纪的开朗的笑容。
“后来三王之乱,我被母亲和大哥带走,自此与她断了联系。前不久,我俩才通了信,她随萧老夫人回京,我们时隔多年终于再见面。”
说到这里,谢凛将一把剥好的栗子给苏知微。
苏知微微怔了一下,看着谢凛手心里的栗子,一个个圆润饱满,像是极用心才剥的这么完整。
她伸出手,接了过来,满满一把。
“我俩刚见面,她就给我了一拳头,说她这些年一直在找我,而我明知她在云北王府却不去找她。我跟她解释,她也不听,还要打我,那我就还手了啊,我俩打了一场,她打不过我才肯接受我的解释。今儿在文安侯府,她见到我,上来又给了我一拳头,我没防备,给她打了个乌眼青,再一细问,才知是你惹的事。”
说着,谢凛嘴角勾着笑,斜睨着苏知微,不正经道:“她说我年纪小,定是让你用花言巧语骗了,不但骗了心,还骗了身。”
苏知微嘴角抽了抽,“那日,我、我在师云落房中沐浴,让楚婉撞见了,她就产生了误会。我跟她解释,她如何也不信,我便只好实话实说,说那日其实是去找你的。”
好么,她们又误会了。
谢凛哼了哼,倒也不在意,继续剥栗子吃。
夜里风冷,苏知微想裹紧披风,却不小心碰到了手背。她低头去看,见被烫伤的地方好几个水灵子破了,脓水流出来。她拿出帕子去擦拭,稍稍一碰,就疼得钻心。
其实她知道重华郡主为何针对她,还有萧老夫人,她看她的眼神,带着谴责,带着压抑的怒火,好似她是个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