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四周安静的缘由。 那道声音极为清晰。 周律沉的。 沈婧放下咖啡,披外套下楼,打开门。 抬头。 别墅五米长的法式雕花大门已经被保安彻底打开。 门里门外的大院停几辆黑色大G和一辆S级AMG的行政车队。 十余位西服配白手套的司机和保镖站在车边,护送他们家总裁来比弗利山庄。 深夜,发着40度烧的周二公子坐在喷池前的台阶,怀里捧一束红玫瑰。 是红拂娜欧蜜的品种,他一双骨节优越的手握住,更白。 或许是风尘仆仆赶路,周律沉微垂眼眸,深宽弧度的折扇双眼皮添了几分疲倦与潦倒。 可看他,贵公子生来高贵的气场并不减。 这场景,沈婧一时间,呆立不动。 “三更半夜,你…” 你怎么来了,没说完,在周律沉抬头与她对视的那瞬间,她紧张到哑言。 周律沉烧得颈项发红,眼眶湿红,视线所及,也是模糊,一双眼睛依旧沉暗到不见底处涟漪。 对视良久。 周律沉抬起的目光,投以半开的门。 客厅里摆放粉色水晶熊,她保护很好,熊脑袋多了顶白色柯根纱的礼帽。 周律沉收回视线,“喜欢我送的水晶熊么。” 如此被他看到,在他面前装不了,沈婧微微点头。 也只有周律沉宠女孩得心应手的心思,才一眼便高价拍下,不然,谁会让竞拍师上场开拍就以几十万的美金买墩水晶熊摆家里,小孩子才喜欢。 “…喜欢。” 看她不知所措的表情,周律沉抿紧殷红的薄唇,“喜欢就好。” 她无从开口问问题,只好一句。 “谢谢。” 在周律沉轻微肺咳一声后,嗓音越来越嘶涩,“你会信纽约媒体的话吗。” 知道事实,沈婧不信,不关注。 突然明白周律沉三更半夜造访是为何。 是怕她误会对不对,心中苦涩一笑。 风流债多到没边,这位姑娘到那位美人,周律沉怕是一辈子都处理不完。 “周律沉,你也有今天啊。” 他从容不迫笑,那笑里夹着高烧的神迷眩惑,又带了点坦荡。 “对,栽了,怕你误会。” 一双爱哭的眼睛啊,不知道怎么了,真是又胀又热,什么液体要涌出来,沈婧不自觉垂眸压下,避开周律沉的视线。 “周家的事,庄明跟我说过,但是周律沉,你为什么不自己来说呢,要是庄明不说,我这辈子都不配知道了对吗,你是怕不敢对生父下狠手而辜负到我吗,我并不在意你对周家怎么样,还是你认为这些事与我无关?” 在她认真吐字的时候,周律沉起身,朝她走来,那双精工光湛的皮鞋稳稳迈上入门台阶。 三步并作两步。 很快被他狠狠抱在怀,带着他的红玫瑰,圈在她身后。 措不及防贴合。 他身上的温度烫得要命,隔着面料传给她。 周律沉身上除了一身贵气,真没什么精神状态。 沈婧手轻轻缠到周律沉后背,落在他已经弯下来的背脊,是那种自然而然地反应,去拥抱弯下腰的他。 可…手指碰触到那件丝滑绸缎的精支衬衣面料,一半湿浸浸,都是热汗。 他怎么烧成这样啊。 沈婧手指缩拢好半天。 听到他说,“你是女孩子,应该在我身后,周家的事本与你无关,我与我父亲的关系从未好过。” “翻覆周家的位置,和Joanna没关系,你要是不信,以后都不跟你解释。” 话真狠。 “行,我信。”沈婧笑着应话。 周律沉从不喜欢被掌控,即使流着同样血脉的周家,翻覆不过在他抬手间。 可事情错算就错算在,他余留太多风流外债。 曾经他这样想。 他有权,有势,媒体又如何。 但媒体的手,捞不对热点,爱碰他的私事。 如果没有沈婧,他实在懒得处理媒体,不在他事业考筹范围。 他滚烫的额头贴在沈婧脸颊,“明明是我想娶你。” 不得不承认,他磁性的声音带了点感冒鼻音,活生生定住沈婧。 明明只看到散发幽香的一束红玫瑰,可没看到他的戒指在哪,轻轻打趣,“求婚又没有戒指,你就这么用心?” 周律沉松开她,回头走下台阶。 带白手套的保镖已经懂事地打开黑色AMG的车门,拿出一本黑色圣经,疾步走到周律沉面前,捧给他。 沈婧沉默地看。 那本圣经经转周律沉的手,递到她面前,“戒指在里面,想娶你。” 贵公子是第一次求婚么,应该了,或许是烧得太厉害,一时冲动顺从本心,这场求婚也毫无准备。 没有轰轰烈烈闹得人尽皆知,没有满地玫瑰花铺场,而是三更半夜,车队护送他过来,发着40度烧的他,手捧玫瑰,把戒指放在古老的圣经里。 那页白纸,是圣经里的经典名句,诗36.5。 神的信实,上达穹苍。 她能自主翻译过来。 耶和华阿,神的信实,世上说话最算数的存在。 戒指就夹在英文排列的字体中间。 如周律沉这个人,简单粗暴,没有弯弯绕绕。 不是他花不起大价钱铺张布置,他给她的零花钱都是大笔大笔挥霍。 只有他和她。 心口那种说不出来的滋味,真实的又酸又涩,沈婧合上圣经,圣经在怀,扭头进屋。 她要关门,远没有周律沉有力气,门被他手掌轻松撑开。 “不答应?” “你发烧了。” 门再次被他推开,沈婧抬头。 入目,周律沉面色沉寂,裁割流畅分明的下颚轮廓,绷紧到深刻。 “你冷静还不够么。” 沈婧红着眼,“周律沉,我看起来非周太太的位置不可吗。” 周律沉俯身。 淡淡扯开的唇角,冲着她来的,几分嘲弄,几分质问。 “你要什么,你说啊。” 沈婧平静地五个字,“我要周律沉。” “人在这,也不够?”周律沉反问。 沈婧看着他的眼睛。 他眼眶越发猩红,两片薄薄的唇因他高烧,跟着殷红,靡艳感,撩女人心弦而不自知。 他却问,“看我这样你满意了么沈婧。” 沈婧动了动唇,“你从不会给人考虑的机会,必须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吗。” 沉默。 僵持 “20分钟。” 周律沉淡淡收回撑在门板的手,没进门,把玫瑰花放她怀里。 转身,就坐在入门台阶。 坐几分钟后,他伸手。 这一伸手是要烟和打火机,保镖摸了下衣兜,“您生病,少抽点。” 贵公子面前,这话没有任何约束力。 他就坐在那儿,一边手伸搭在膝盖,两指夹烟,孤寂落寞地抽,似戒烟的这几天瘾劲涌上来,一支香烟抽半截又换新的。 一生被阿谀奉承包围着长大的贵公子,骄傲如他,这辈子没被拒绝过,全在沈婧身上体验了遍。 正如此刻,周律沉盯看指间半明半灭的烟火,眼神空洞。 也不明白哪来的耐心坐在这里等她一句‘答应’,不爱惜命的抽烟。 沈婧要什么,他懂,不过一句承诺,他给了,她又犹豫了。 虽然他不信奉天主。 把自己交给上帝来约束了,沈婧还是没下定决心跟他一辈子。 分手后,她不也是和孙祁晏腻歪,他跟她计较了么。 一根不起眼的平安绳,到最后,还是他把自己的送出去给她。 她又凭什么每次都去计较分手后、不认识她前,他所欠的风流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