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婧抬手,贴到周律沉额头。 没发烧。 烟被周律沉扔了。 沈婧手撑在中控扶手,眼睛眨着撩,“我们的周会长,原来这么能隐忍。” 区区一包烟,周律沉隐忍过的,沈婧并未全见过。 自小,他那时候才五岁这么点高,周家规矩多,这不能碰那不能玩,上学,队里训练,学外语,出国,举止行为无数禁令,他的人生是这么过来。 可又怎样,但凡周律沉想做的,底线之内,还是会拿开那层条条规规的枷锁。 正因如此,他才娶到了她。 隐忍这东西,还不是得分,在他眼里,够不够份量。 周律沉颈脖后仰,轻笑了声。 沈婧上下打量周律沉,“别是得了什么绝症,医生不给你抽烟。” 周律沉发问,“没见过我的体检报告?” 沈婧笑嘻嘻,“见过。” “哪有问题么。”他复问。 他要是有什么问题,周家比她还慌。 沈婧自周律沉掌间逃脱,喊他下车回家。 泰和中院本只有一位做饭的保姆,自他们结婚,周律沉就招过来照顾她,免得她早上找不到衣服。 在京。 周律沉不需要庄明,他不压其他人都算好,圈里清楚姓程的下场,捧杀捧杀,捧没了。 周氏,阴毒。 两个人独处的时光变多。 周律沉不算太忙的时候,会到沈家陪老爷子下棋。 沈老爷子:“我要是哪天走了,别让她再遇见冯建。” 周律沉抬手,执馬走日,缓缓开口,“晚辈知道。” 老爷子问,“几天回来。” 他抿唇,“两周。” 沈老爷子一句‘也好’,伸手动棋,袖口微微收了几分,那根红色平安绳暴露眼皮底下。 周律沉眸色深了两分,没多看,端起茶盏抿茶,看向围墙大院栽种的四季竹。 这一局。 周律沉走棋很稳,不急攻也不退让。 沈老爷子突然发现自己差点走入死局。 “辛苦你为她来往奔波。” 周律沉声音淡静,“我打算让她入沪市的户口,即便日后这边的周家有什么风向,都殃及不到沪市周家,也不会让沈家平白被跟着一条船。” 这是他的保障和承诺吗。 沈老爷子不在意这些,周家门清风气正,老天自有眼。 不过,沈老爷子不觉而然地笑了。 周律沉啊周律沉,外面说他风流猖狂,可他做事总留一手顾全大局。 “你决定就好。” 听着,周律沉放下茶盏,抬了抬眼皮,视线落在沈老爷子身后的姑娘。 沈婧站在爷爷身后,轻轻捏肩,目光一直追随爷爷的右手腕骨的平安绳。 被盯着看,沈婧莫名其妙有点发怵,眼皮一跳,瞬间撞进一双冷淡无澜的眼睛。 她笑,“让一让,我爷爷要输了。” 周律沉嗤笑出声。 三月十五。 下大雨。 清晨醒来,沈婧枕边空无一人,大床正对整面落地窗采光。 满室沉寂空荡。 人走得无声无息。 床边散乱一地的浴袍和黑衬衣,分明提醒着她,周律沉昨夜是在她床上度过。 下雨天。 她心情有那么点阴郁,窝在被窝里发呆。 周律沉回曼哈顿,没让她送去机场。 走就走。 谁要天天和他在家里滚。 那段时间。 工作闲暇。 沈婧总会开车到四合院,看海棠花,陪老太太看皮影戏。 周老太太不怎么爱说话,即便如此,两个人交流无障碍。 沈婧这人吧,从心底敬畏惧怕老太太,但不怂,只是作为晚辈的一种尊敬。 夜里回泰和中院住。 陪她的,只有一只胖滚滚的猫咪。 不知道心情的原因还是什么。 她胃口不好,早餐不肯吃。 到午餐还是没胃口,保姆刚来一个多月,还以为这位胃口挑剔的太太不喜欢自己,做晚餐时小心翼翼,花费心思给她弄许多开胃小菜。 沈婧尝一口,清澈的眼眸忽亮。 笑起来,“阿姨,这个好吃。” 保姆惊讶了瞬,瞧她面前那道梅子闷羊排,其实蛮酸的。 “您喜欢就好,我明天继续做。” 沈婧竖起大拇指,“宵夜也要。” 那晚,头回,多吃了两碗饭。 可她这样,保姆觉得不对劲,连续一周,胃口变好,吃得贼多,碰的只有酸溜溜的菜品。 直到那盆奶白的鱼汤上桌,她立马跑进厕所。 呕又呕不出来,面色白了一个度。 沈婧手撑台面,看镜子里的自己。 不年轻了,对自己身体的反常不是没有察觉。 结婚后。 周律沉一直进去,她之后并没吃过避药,总抱有侥幸心理,不可能说中就中。 有这本事,出门刮彩票得了。 沈婧打开门,走上楼,翻包包拿了根验验继续进卫生间。 好十几分钟里,沈婧双手抱臂,靠在墙上发呆。 洗簌台上的东西,很明显的两条杠。 算算日子。 绝对是新婚夜。 一招即中。 每次都令她措不及防。 周二公子真的就是挺…厉害的。 沈婧划动手机,已经翻出最近通话记录,想想时差,周律沉那边应该是凌晨二点,大抵在睡觉。 指间蜷缩了下,收回,摁灭手机屏,不想打扰他休息。 沈婧扭头下楼,独自驱车去医院检查一遍,再决定告诉宝宝的父亲。 去的是西区的医院。 报告很快出来。 确实有了。 医院长廊的角落,沈婧背贴墙上,垂眸静看手里的纸张,随之,挽起唇,笑得那样淡又软。 还是胚胎。 挺意外。 一顿忙活,已经夜里9点。 沈婧开车逛到西区,进四合院。 住四合院里的周老太太早早睡下。 周向群去外地工作,四合院的大门今夜上锁。 沈婧侧身,看了眼站岗亭。 守门的立马朝她端庄敬礼。 沈婧上前,极小声地说,“好像锁了,你开个门。” 守门的沉稳迈步,掏出钥匙,开锁。 沈婧这才能进四合院。 她知道翠微阁的路,芳姐端茶出来时遇见她,表情十分惊讶。 随后,芳姐让她稍等,回屋询问,“小丫头来见您。” 屋里黑。 老太太本来睡下,又不得不坐起来。 芳姐打开灯,候在老太太榻边,静等老太太回复。 老太太没什么表情,“沉哥儿娶这丫头回来就挺莽撞,她总喜欢夜里鬼鬼祟祟地来,她是不是又想吃松子了,给她给她,让她回家睡觉。” 两回。 沈婧第一回来是过来送点心,生怕她这老太太没见过好吃的那样。 沈婧爱吃甜食,老太太不爱吃甜食。 芳姐取件暗色披肩,轻轻套在老太太肩头。 “她还挺开心的,规规矩矩在门外等。” 老太太穿鞋,总是面无表情的淡静淡然,“见我也开心?” “您见吗。” 芳姐弯腰伸手臂。 都已经起身的老太太扶住芳姐的手臂,嘴里哼声,“沉哥儿的人,我敢不见吗。” 老太太刚走到外屋,还没来得及坐好,随着翠微阁的灯光全部耀亮。 朱门外的小丫头叫唤一声,那把嗓子真就酥软烟腻,也不知道想冲进谁心坎里头。 “二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