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起和念羽一听奇获这话,都有些不明所以地看向它,奇获用一种惋惜的语气说道:“你义兄的身手相当不错,就算他化成离魂、流落京城,也一样可以在京城快快活活地过日子,跟他生前也并没什么两样。只可惜啊……” 说着止住话头看向云起摇摇头,继续道:“大人还真是你义兄的命中劫数啊……” 念羽听奇获说云起是寒岭生的命中劫数,忍不住喝道:“丑八怪,你什么意思?” 奇获看了念羽一眼,慢条斯理地说:“我什么意思?也对,小家伙,方才你并没有看到,不清楚很正常,但你家公子可是亲眼见到事情的来龙去脉,应该知道我是什么意思,对吧?云大人~” 云起听到奇获的话,仍旧没有开口,但脸上的悔恨和痛苦越发地明显了。 奇获见状知道自己的话起作用了,继续开口道:“怎么?大人这么快就忘了?要不要我给大人提个醒?你义兄是为了救一个书生才落到我手里的,原本以他的本事我根本抓不住他,可他偏偏为了那个书生三番四次以身犯险,这才被我侥幸捉住。” 说完,奇获慢慢往前走了两步,一脸深意地看向云起,缓缓地道:“至于他为什么拼着自己性命不要也要救那个书生嘛,我猜……是因为那个书生的长相与大人太过相似,大人你觉得呢?” 云起听到奇获这话,脑海中顿时浮现出先前在奇获记忆中所看见的那一幕幕—— 寒岭生锲而不舍地跟在奇获后面,哪怕被奇获发现后暂时退走,没过多久却又继续跟上来; 在跟奇获交上手、明知是陷阱的情况下,也想方设法引走奇获、去救冯远志; 寒岭生看向冯远志时的关切神情、他挡在冯远志面前时的义无反顾……与当年如出一辙; 他在提到曾经有一位朋友,也就是自己的时候,不由自主地看向冯远志那有些出神的表情…… 一想这些,云起忍不住垂下头,闭上眼睛,两行泪水从眼角滑落下来,痛苦地自语道:“乾兄,都是我害了你、都是我害了你……”说到最后声音竟变得有些撕心裂肺。 念羽急忙摇晃着云起道:“公子,你清醒点,别中了这个家伙的奸计。” 奇获有些不满地说:“小家伙,什么叫中了我的奸计?我不过是实话实说,帮你家公子搞清楚,谁才是害得他义兄屡遭劫难,如今生死不知、下落不明的元凶罢了” 云起听到这话猛地抬起头瞪向奇获,含泪的双眼中竟染上了几分血色,显得有些吓人,奇获假装大吃一惊,故作委屈地说: “云大人,你这么瞪着我干什么?我说错了什么?刚才可是你自己说的,是你害了你的义兄,可不是我说的。我只是只奇获,是你们所说的妖物,吃离魂跟你们吃饭是一样的,不过是为了活命而已,大人真觉得杀掉我,就对你的义兄再无亏欠、良心就能安稳了么?这是不是太过自欺欺人了些?” 奇获说到后来,语气从委屈变成诘问,盯着云起一字一句地道: “大人莫要忘了,你可是与他结过兄弟誓约的人,同甘共苦、同生共死,大人做到了哪一条?害他身死的是你,害他化为离魂的是你,害他下落不明,也许就此神魂消泯、轮回永绝的,说到底,还是你。他受这些苦时,大人却在享受荣华富贵、万人景仰,想想你义兄经历的一切,大人不觉得有愧么?!” 说到最后奇获语气激愤,似乎云起犯下了什么滔天大罪,痛心疾首地喝道:“亏得天下人还视你为君子表率,我若是你都没脸活在这世上!” 这些话落在念羽耳朵里,那就是一派胡言,可落在云起耳中,听见的却像是寒岭生对自己的喝问和控诉,方才奇获的记忆又一幕幕闪现,恍惚间,云起似乎又回到奇获的身体里—— 一抬爪将寒岭生狠狠在扔在地上; 浑身伤痕累累、满脸血污的寒岭生靠在石壁上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自己挥动翅膀将寒岭生扇倒在地,他咳着血坐起来,仍然是那一副满不在乎又嘲弄的样子; 自己撕扯着寒岭生的神魂,他痛得浑身颤抖、将嘴唇咬到出血也不肯吭声的模样; 以及,那股源于奇获,却像是发自自己内心的,折磨寒岭生、吞食他的神魂时那种无以伦比的愉悦和快意…… 先前那种撕裂的感觉再一次出现,其中还有混杂着云起对自己的厌恶、甚至痛恨,这些感觉越来越强烈、越来越强烈,如火山一般喷薄而出,几乎要将云起的心脏震碎。 云起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随后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一把抽出身侧佩剑,毫不犹豫地往自己脖子上抹去。 念羽原本因为奇获的话气得怒喝一声就要上前跟奇获动手,此时听到云起的嘶吼,赶紧回身,就看到云起准备自尽,惊得那是魂飞魄散,哪里还顾得上奇获,飞身往云起身边扑,一边大叫一声“公子”,尾翼齐出,堪堪荡开了云起手中的长剑,一把卷住了他持剑的手,不让他再动。 可没等念羽松口气,云起另一只手已经握紧手中的笔,将灵力灌注其中,把如刀的笔锋对准自己的心脏一刺而下,他这是铁了心要取自己的性命为寒岭生报仇! 原来奇获先前让云起看那段记忆可不止要骗云起束手就擒这么简单,其中还留有后手,前一计如果没能得逞,它还能借着这些记忆激发云起的愧疚和负罪之心,让他心思迷乱、最终选择自尽。 那边念羽看见云起的动作,赶紧松开一条尾翼想去挡开他的笔,却有些来不及,急得惊叫起来。 就在这时,几人忽然感觉空中有股灵力波动一闪而逝,与此同时,奇获的惨叫随着一声有些沉闷的炸裂之声响起,云起持笔的手不禁停了一停,念羽赶紧将他手中的笔打落在地,但还是稍晚了一步,笔锋已经刺进去半寸,云起的胸前顿时洇出一滩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