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羽听到龙渊的话，一脸茫然地看了看云起，然后又看向龙渊，有些迟疑地开口道：“渊公子……啊，不是，岭生公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呀？公子怎么可能会害你？” 云起这会儿因为感受到龙渊的恨意以及难过，心里乱糟糟的，根本没反应过来龙渊到底在说些什么，只是一脸悲怆地看着龙渊，喃喃低语道：“乾兄，对不起……” 龙渊冲念羽偏了偏头，用一种温和得让人害怕的语气说：“念羽姑娘，这都是你化生之前，啊不，是你家公子高中之前的事了，你自然不知道。别看你家公子当年不过是个文弱书生，杀起人来却是毫不含糊，大人那一剑当真是诛人诛心，在下佩服。” 说到这儿，龙渊又用一种看似纯粹好奇，暗中却潜藏满恨意和戏谑的眼神看着云起，继续无比温和地说：“可我不明白的是，当年我到底妨碍到大人什么样的天大好事，居然值得大人宁可弄脏自己的双手也要杀了我？” 云起听到龙渊这番话，终于感觉出不对劲儿来，一脸惊讶地看向龙渊，诧异地道：“妨碍？杀了你？诛人诛心？乾兄，你……到底在说什么？” 苍遨不知何时已经走到龙渊身边，刚才龙渊回忆起的事情，苍遨也都感同身受，此时听到云起的话，顿时气极，低吼一声，不耐烦地道： “龙二，跟这种伪君子废什么话？他要是肯认早就认了，何必等到今天？这些年他一直宣称自己在找你，可你明明就在司非殿，还跟他打过这么多次交道，他要是真有心，怎么会认不出你来？我看他根本就是故意装作不认识你，假意和你结交，把你耍得团团转，你难道还指望他会忽然良心发现，承认自己的罪行不成？” 龙渊叹了一口气，摇摇头，仍旧用那种温和得过分的语气说道：“这怎么能怪云大人呢？云大人应该也没想到，我竟然会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死的，不过顺水推舟而已。想必大人发现我记忆有损时一定很高兴吧？” 云起听罢龙渊这番话，越发感觉不对劲儿，可又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有些茫然地看着龙渊道：“高兴？我怎么会高兴？乾兄，这当中可是有什么误会？” 龙渊一听，做出一副十分疑惑的表情，缓缓说道： “误会？大人说的误会是指什么？我可是亲眼看着大人杀的我，怎么能是误会呢？难道说，是我记错了？我方才记起来的那些事并不是真的，只是我做的一场梦而已？还是说，大人当初见到我时，当真没认出来我是谁？” 说到这儿，龙渊忽然想起来在雁临山中，云起看见自己时那副震惊的表情，这么说来，在那之前云起难道确实没能认出自己是谁？还真是可笑，天底下所有人都知道，云起对他的义兄情深义重，找了十年还没有放弃，但有谁知道，当他的义兄站在他眼前时，不过蒙了个面而已，云起居然就认不出来了？ 想到这儿，龙渊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指着云起，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我想起来了，当初在雁临山，应该是大人第一次看清我的样子，那次大人好像很吃惊啊？想来大人也没有料到，自己找了十年的人其实一直就在身边？看来大人对自己所谓恩重如山、一直念念不忘的义兄长什么模样，记得也不是很清楚嘛？” 说到这儿，龙渊忽然收住笑声，一脸嘲弄地看着云起，道：“真是不好意思，辛苦大人找了我这么多年。也不知道，是该说大人的运气不好呢，还是我的运气总算好了一回，先前碰面那么多次，大人居然都没能认出我来，让我因此多苟活了十年……” 云起听到龙渊这话，满是惊讶地“啊”了一声，下意识地问道：“乾兄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觉得，我找你是想……除掉你？？乾兄怎么会这么想？” 龙渊听到云起这话，又开始狂笑起来，似乎云起说了一个天大的笑话，笑了好一会儿，他忽然止住笑声，装作无比惊讶的样子说道： “我怎么会这么想？这么说，竟是我误会云大人了，大人其实并没有这个意思？那大人找我又是为何？难道不是因为当年你杀了我，来到此界之后，发现我可能也在此界，便想找到我，好永绝后患么？只是没想到，阴差阳错之下，我没有留下可以追查的线索，以至于大人一直没能找到我。” 说到这儿，龙渊的声音变得寒冷如冰，沉下脸，双眼冒火地盯着云起，咬牙切齿地道： “说起来，云大人还真是鸿运当头啊，在人间界被自己杀掉的这个冤魂虽然早就见到了大人，可他却偏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死的、不记得大人就是害死自己的凶手，不仅不记得，还拿大人当朋友、对大人掏心掏肺、敬重有加，三番四次出手相帮。只可惜啊，善恶终有报，今天，这笔账也该算一算了！” 说到最后，龙渊的语气变得狠厉起来，猛地将寒云剑掷到地上，伸手大喝道：“小白！” 苍遨闻言低吼一声，化为一道流光落在龙渊手中，变成一把黑气缭绕的长弓。 龙渊暴喝一声拉开弓弦，脸上煞气笼罩，身上的黑气陡然腾空而起，像是黑色的火焰正熊熊燃烧，映得他如同降世魔神。 随着龙渊的动作，一枝水晶般箭矢慢慢在长弓上凝化出来，只是不同于先前那些箭矢，这枝半透明的箭矢当中有许多黑蛇在游动，四周也是黑气缠绕，自然都是龙渊和苍遨两人的怨气。 念羽见状，惊呼一声：“公子小心。”也化为一道流光，落入云起的手中，变成了一只琉璃笔。 云起紧握琉璃笔，深吸一口气，眉间浮现出九斩莲心，边朗声吟诵边写道：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 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 于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 皇路当清夷，含和吐明庭。 时穷节乃见，一一垂丹青 ……（注1） 云起书写的竟然是正气歌？！ —————————————— 注1：宋，文天祥，《正气歌》（节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