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一安听他这大喇叭一嚷嚷,已经能料想明天办公室八卦满天飞的场景,忍不住用舌尖轻抵了抵后槽牙,末了平静地示意他:“你要是不知道戒指的问题就出去吧,渲染周二给我。”
“别啊老严,我知道戒指什么牌子的,不过你得先告诉我你老婆是谁,哪个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林妹妹?”邱亮发挥他死缠烂打的功力,黏在他的办公桌前不走。
形婚的知情者理论上只限于别墅里的三个人,林一安又编不出什么绝美爱情故事,现在只后悔刚才为什么顺口问了邱亮。
那头的大喇叭听他不回答,竟然还开始威胁起他来了:“林严,你要是不告诉我,我可就喊了啊,到时候全办公室的人就都知道了。”
林一安闭了闭眼,忍住想让他加班三天的冲动,回答:“相亲认识的,你可以滚了。”
“我操,那岂不是一见钟情啊,严哥牛逼!”邱亮小声叫嚣了两句,试探到他忍耐的极限后见好就收,边往办公室门口退边道,“哦对了,戒指harry winston的,不谢啊不谢。”
“……”林一安深吸了一口气,把视线重新放回自己的电脑上。
三秒后,外面不出所料地传来“我操”“疯了吧”之类的惊呼,紧接着又欲盖弥彰地安静下来,估计是要开始添油加醋地传播他一见钟情的绝美爱情故事了。
林一安揉了揉眉心,退出绘图软件,点开邮箱给邱亮发送邮件:
【你的那份渲染,如果我没有在东八区的周二中午十二点之前看到它躺在我邮箱里的话,你第三季度的奖金全部扣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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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ernel事务所在招聘时有一项保证,叫做“966不加班”,并借此吸引来了许多年少无知的毕业打工仔们。
等到正式入职,打工仔们就会发现这里确实实行“966”工作制度且奖金丰厚,只不过每个工作的ddl都卡在人生命的极限上,除非是像他们老板这样不食人间烟火的触手怪,一般人不加班是赶不完工作的。
加上他们这行业又是出了名的费电脑,大多数人不会把工作带回家,而会选择留在办公室坚守他们的高配置电脑,顺便享受这里比家还要温暖比自助餐厅还要丰盛的茶水间。
所以一到周六的晚上六点,就会看到他们纤尘不染的老板施施然从办公室开门出来,慈眉善目地提醒他们“可以下班了”,然后身体力行地实践什么叫做“966不加班”。
而这还是他周六的作息,有时候碰到老板的妹妹放学早,他会在四点钟就慈眉善目地提醒他们:“还有两个小时就可以下班了,我先走了。”
但今天没有,等桌上的电子钟跳到六点,办公室的玻璃门依然紧闭着。
主要是因为林一安在一分钟前习惯性地准备关机时,忽然意识到他现在不需要再负责林幼柠的伙食了,可以加班把明天的工作做完。
于是还原了电脑上的办公软件,从桌子下的小冰箱里拎了袋能量补充果冻咬上,决定偶尔跟自己的团队同甘共苦一会儿。
但也许是时差没调整过来的问题,直到果冻的包装完全瘪下去,他电脑上的黑白草图依旧是草图,连个建模的影都没有。
他的思绪在过程中非常飘忽地游走着,不知不觉就飘回到家里去,总觉得以林幼柠无法无天的秉性,很有可能带坏乔瑜,背着他偷偷点奶茶外卖或者其他垃圾食品,更严重的是,还有可能在厨房里制造生化武器或进行爆破试验。
想到这儿,林一安就工作不下去了,决定回去进行突击检查,免得家里真的翻了天。
而事务所里的打工仔们在六点过后没看自家老板下班,心就跟着高悬起来,因为老板不按常理出牌的结果就是:在他纤尘不染地踏出私人办公室的同时,刚好听到外卖小哥在十三楼电梯口亲切的呼喊:“是可弄事务所的十七杯奶茶吧?谁过来帮忙提一下?”
要放在平时,办公室里势必一呼百应蜂拥而至,但今天在他们老板的眼皮子底下,没有人敢动,只能眼观鼻鼻观心地、非常突然地忙碌起来。
林一安的目光在办公桌之间转了一圈,才意识到原来在他下班之后,自己的员工到底都在办公室里干些什么。
而那些被当场抓包的员工在长久的沉默中偷偷抬起头瞄了一眼,就惊恐地发现老板竟然给自己戴上了一次性手套,然后眼睁睁看他亲自出门帮外卖小哥把那两打奶茶提回来了。
与此同时,那张被钉在包装袋上飘飘摇摇的小票也呈现在他眼底,连同上面被打了许多个感叹号的备注:预订单!一定一定要六点之后再送达!!!六点之前会被我们老板抓住的!!!老板不准我们在办公室点外卖!!!抓住会扣奖金!!!
内容翔实可信,情感椎心泣血,倒是让林一安不忍心扣他们奖金了。
于是只把奶茶放在最近的一张办公桌上,用他带着点凉意的声音通知他们:“既然公司的茶水间没办法满足你们的需求,那么这项福利即时取消,以后那里只提供咖啡和茶,没人有意见吧?”
底下的打工仔们没吱声,只是纷纷转头看向那片提供进口零食和星巴克同款咖啡机的快乐天地。
林一安听他们都不开口说话,那么这项新规定就即时生效了,语气不变地留下一句“时间到了,你们可以下班了”就从公司离开。
然后等他一走,剩下的人才劫后余生般的站起来去领奶茶,一边小声diss他:“不是说结婚了吗,怎么结婚了脾气还这么差?”
……
林一安到家时已经是晚间六点半,一楼电梯背对着开放式厨房,因此门一打开,迎面就能闻到浓郁的咖喱香。
这个味道对他来说太久远了,孙嘉莉和林业华自他有记忆以来就不怎么着家,两人的厨艺也并不好,在那个胖胖的临时保姆辞职后,他除了附近的披萨外卖,能吃到的就是顺路带回家的快餐和孙嘉莉用现成调料包加食材煮在一起的大锅烩,咖喱是其中一个固定选项。
或许是七八岁那个年纪的味蕾太活跃,在他的印象里,他妈妈做的饭竟然是好吃的,在离开家前往寄宿学校之前,那些面目模糊的汤汤水水是不可多得的温柔回忆。
只不过后来,强迫症在他身上生根发芽后,就算是孙嘉莉做的饭,他也难以下咽。
于是味蕾和社交能力都跟着退化,他本质上又不是一个很好吃的人,并不因为这一点就感觉生活艰辛,甚至感谢代餐为他节省了许多时间。
所以当这样久远的味道在他眼前铺开时,他一瞬间竟然有些怔忡。
片刻后才抬脚走进厨房,就看乔瑜正在试那锅咖喱土豆鸡的调味,林幼柠也难得有点用处,正坐在中岛台前捧着大玻璃碗帮忙凉拌菠菜。厨房冷黑色的橱柜和大理石台面被柔和的烟火气包裹起来,有着很微妙的反差。
只不过最让他感到微妙的一点在于,乔瑜身上穿的,是他之前穿的围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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