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宝回到小秦庄朝家里走去,快到家的时候他发现堂屋里的灯亮着,紧走几步,来到大门口,大门也敞着,从大门往里一看,只见爸爸秦耀奎正坐在堂屋里大桌子旁边,边抽烟边朝外瞅着。大宝有点犯嘀咕,爸爸不是在乡卫生院照看妈妈吗,怎么半夜里回来了?难道是为了昨天晚上的事还没有消气,回来训自己的?大宝在门口站了一会,想进去又有点害怕,正在那里犹豫,忽然听到秦耀奎喊道:“进来吧!早看见你了。”
大宝耷拉着脑袋进了院子,正要去东屋里睡觉,秦耀奎又喊道:“过来,大宝!我有事问你!”大宝一怔,心里想可能又要挨训,挨训就挨训吧,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他硬着头皮来到堂屋,耷拉着脑袋往那一站。秦耀奎一看见大宝这个熊样就来气,眼瞪着大宝喊道:“你干啥去了,到现在才回来?”大宝头也没敢抬,说道:“没干啥啊!睡不着觉,在村里溜会。”秦耀奎来到大宝身边转了一圈,用鼻子闻了闻,没有闻到桂香水味,气消了一半,说道:“大宝啊!你也不小了,你妈病倒了,你是老大,指望你能守好这个家,大半夜的你还瞎出溜啥?”
“总在家里没意思,我要结婚你又不让,我还能干啥?”
“你真想现在结婚?”
大宝猛一抬头,说道:“想啊!做梦都想!”
“你要想结婚,这几天就老老实实在家呆着,晚上也不要再出去了,你要是听话呢,等你妈一出院,我就给你张罗这事。”
“真的啊!行!我保证在家好好呆着,晚上也不出去了。”大宝一下子变得很兴奋。
“真的!你爸啥时候骗过你!好了,睡觉去吧。”
马上就到腊月初八了,这几天秦耀奎家里非常热闹,请来了当地最好的一班厨子,又是杀猪又是宰羊。因为没有新瓦房,大宝正在跟秦耀奎闹,他想把秦耀奎跟王金住的那一间房子当做自己的新房,让他爸他妈住在东屋,秦耀奎没有答应,堂堂村支书怎么能住偏房呢,还不让村里人笑话死?他答应大宝等明年一定给他盖新瓦房,暂时就把东屋当做新房,让小宝搬到了大门旁边的耳房。
村支书家办喜事就是不一样,喝喜酒的人比一般家庭多得多。酒席从初六就开始了,连续摆了三天,初六初七大都是本行政村几个庄的。秦耀奎家的院子摆了八张桌子,每一张桌子都坐得满满的,大门外面也坐满了人,里面的人一散,外面的人赶紧抢着进去找个空位坐下,没抢到位子的只好再出去等着,一直到深夜喝喜酒的人才逐渐散去。大门外面摆着一张大桌子,四周坐着一班吹鼓手,酒席一开,唢呐声就嘀嘀哒哒地响了起来。
腊月初八这一天秦耀奎家更热闹了,天一亮几个村的大人小孩都来看热闹,院里院外都站满了人,都想亲眼目睹一下秦庄行政村有史以来最热闹的结婚场面。秦耀奎和曹志业、时百达、龚胜才、秦耀钱还有几个本家亲戚坐在堂屋里的大桌子四周商量着什么。龚胜才被大家推举为主礼司仪,不时来到外面安排各路人马干着干那,俨然成了秦家的大管家。
在龚胜才的安排下,一班迎亲的人马吃过早饭就浩浩荡荡地出发了。唢呐手走在最前面,双手捧着长喇叭,正摇头晃脑卖力地吹着,声音高亢洪亮,紧跟着的是锣鼓手、声乐手、帮子手,也都在拼命地卖弄自己的才艺。后面是一顶八人抬的大轿,八个壮年劳力面露喜色,一只手扶着肩上的杠子,一只手不停地摇摆着。大轿后面几个人抬着礼品盒,秦耀钱的儿子秦龙牵着一只脊背染成红色的大公羊夹杂在其中。
快到中午了,只见从村子东面公路上来了一群人,穿着打扮都很讲究,都骑着崭新的自行车,这群人下了公路直奔小秦庄而来。有人已经认出来这都是乡政府的干部,乡党委书记赵光军也在其中,几个人赶紧去给秦耀奎报信。
秦耀奎满面笑容,快步走出大门接着乡里的干部,握手寒暄之后,让到了院子里大桌子旁边,龚胜才的赶紧上前倒茶让烟,面带谄笑,不停地跟每一位客人打招呼。
大宝身穿笔挺的西装,黑色的新皮鞋闪着亮光,三七分的发型梳得整整齐齐,一条红色布带斜挎在肩上,胸前系着一个鲜艳的大红。他不时走出大门口朝西张望,焦虑地等待着什么。正在这时,从外面跑过来几个小孩,兴奋的喊道:“大轿回来了!大轿回来了!”大宝一听,急忙跑到村子中间的路上,往西一看,果然看到一溜人马正浩浩荡荡朝村里走来,最前面是一顶八人抬的大轿,正是接亲的队伍,后面紧跟着送亲的队伍。接亲的队伍一进村庄,唢呐声就响了起来,大人小孩立即围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