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的两人全然没察觉到这两个偷听者,无花继续说道,“这位华山派的枯梅大师也能利用利用,她久不下山,对人对事的认知评判能力很弱,她那两个徒弟又同样涉世未深,这次的受伤反倒成了好事。”
“可她的年纪……”
“你先不用管这个。”无花打断了南宫灵的话,“我现在有另一件事需要你去做,任慈已死,你又当上了丐帮帮主,我们不能浪费秋灵素的作用,要将中原武林搅乱成一团浑水,非丐帮的传讯速度不能做到这个时间差。”
“你去调查秋灵素曾经有联系的男人,将名单和此时的身份都交给我,或许等另一件东西得手之后,武林中纷争群起的时候,也是楚留香殒命之日。”
“哥,楚留香的情况你也看到了,他那个师妹自称是夜帝门下,从她打你那一掌来看恐怕还真不是假话,倘若先动了楚留香,将隐世已久的前辈牵扯出来,恐怕我们会有些难办。”南宫灵有些犹豫。
“那不是正好把水母阴姬也逼出来吗,你放心,我心里有数。”无花语气笃定。
时年觉得南宫灵的语气里有种不太寻常的顺从感,按理来说任慈对南宫灵可以说是倾力培养了,固然不是南宫灵的亲生父亲,这养育之恩也绝难有人能做到他这个程度。
一个半道冒出来的哥哥和一个养育自己二十年的养父到底谁的地位更重一些,换成旁人绝大多数给出都应该是跟南宫灵截然相反的回答。
可听起来,任慈帮主过世之前那三年的卧病在床恐怕也另有隐情。
当真是丧心病狂到了极点。
在这一点上,南宫灵和以罂粟之毒控制手下的石观音和意图搅起武林中风浪的无花,真不愧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她现在不怀疑这几人之间的血缘关系了。
上面的两人又开始分析此时丐帮内支持南宫灵和持有反对意见的人的情况,少了个可以用来充当打手的白玉魔,他们势必需要另一个人来承担这项业务。
“或许,我们可以试试买凶,”无花建议道,“不是买凶/杀/人,而是买凶杀你自己。”
南宫灵不太明白无花的意思。
“以此时最反对你上位的长老的名义,下单请中原一点红来杀人,楚留香绝不会对此事坐视不理,这便能给他找点事情分心了,你不必担心自己的安全,且不说楚留香的武功绝不在中原一点红之下,哥哥也会保护好你的。”
无花的这句承诺显然让南宫灵大为感动,他沉思良久后同意了这个提议。
这两兄弟又说了几句话后相继离开了崖顶,等确认这两人确实离开了,时年和楚留香这才从崖下翻了上来。
楚留香干脆没什么形象地席地坐了下来。
“你现在什么想法,被他们视为头号铲除对象、保护南宫灵不被中原一点红刺杀的保镖大哥?”时年开口问道。
“交友不慎吧。但你也知道我的习惯的,我是宁可自己上当,也不会少交几个朋友。”楚留香只是有些可惜,这两兄弟单论文采武功,都可以说是江湖中的风流人物,可惜这聪明用错了地方。“你打算怎么做?”
“无花打算利用枯梅大师来当自己的护身符,他近来恐怕也会低调行事,要在丐帮大会举办前抓到他们的马脚不太容易,所以我想试试另一个办法。”
时年抓住了他们话中的另一个重点,“我想去试试找任夫人。”
任夫人手里或许会有南宫灵对任慈动手的证据。
“但是你已经来了丐帮总舵,虽说以长江水道的往返速度,来回倒是确实来得及赶在丐帮大会之前,你又要如何不被怀疑另有所图地离开?”楚留香问道,“何况你也并不知道任夫人的住所。”
“第一个问题简单,阿容自打来到丐帮,今日便一直在房中未出来,自然可以说成是她不乐意与人打交道,我将她易容成我的模样,倘若又跟华真真和高亚男混在一处,纵然脸上有些瑕疵,应当也不易被察觉。
有阿容做替身,我便可以乘张三的渔船走,他既然能把船从长江水道开进这丐帮的驻地里,想来也有办法把船开出去。”
时年觉得自己若无今日的所见之人,也没法做到这样合适的掩护,诚然运气不错。
“至于第二个问题,任夫人的住所或许不易找,南宫灵为图稳妥势必连饭食都罕有假手他人,可现在他远在君山,而他平日里所居的济南府,恰恰距离崂山不远,若论地头蛇,你师妹我也算一个,到了那里总会有办法的。”
楚留香被她这格外自信的语气所感染也不觉笑了起来。
“说起来师兄你若是还觉得心里不痛快的话,”时年摸了摸下巴说道,“不如放任中原一点红给南宫灵来个当头一剑,看看到底是无花对弟弟的保护来得快,还是这素来有最狠也最有信用的杀手的剑更快。”
“楚师兄,考验你如何将自己置之事外的本事的时候到了。”
楚留香哑然失笑。
倘若南宫灵还是他的朋友,他纵然是粉身碎骨也要保住朋友的性命,但南宫灵此时已经不是他的朋友,反而是个意图和兄长联手拿他当冤大头的敌人,他当年和胡铁花姬冰雁一起混的时候那点混不吝的恶趣味便也有地可用了。
“别操心这个了,你安心去济南府吧,至于曲姑娘这边,倘若有什么引发怀疑的地方,师兄自然会替你掩饰过去。”
张三怎么也想不到,他在白天被时年从睡梦中吵醒了一次,到了大半夜还要被吵醒一次。
但被路人吵醒,和被顶头上司吵醒,做出来的应对当然是不一样的。
“我说老大,你总不至于大晚上的要吃烤鱼吧。鱼我是可以捞,烤也可以烤,但是你得考虑一下夜晚进食会不会腹胀。倘若晚上睡不好,也影响您这张天仙绝代的脸不是?”
时年利落地丢了颗珍珠过去,“马上开船,我们离开丐帮驻地。”
有了珍珠张三立马笑得牙不见眼,“得嘞,您坐稳了。”
张三真不愧是纵横水道的快网,他捕鱼的网快,他的船也快。
丐帮总舵近些日子的盘查越发严密了,为的正是保证让君山大会顺利地如期举行。
可张三驾驭着这一叶小舟,就像是江中的一片叶子一样,从水上的关卡之中以格外巧妙熟稔的方式跃了过去。
时年也在船上补了个眠。
等醒来的时候,船已经从君山的洞庭水系入了长江,张三显然知道他的船经不起太大的风浪,不会是时年长途行舟的首选,此时已经将船靠在了岳阳城的渡口。
隔着草帘,时年看到渡口处也有丐帮的人手分布,干脆顶着一张丢进人群里找都找不见的脸出了船舱。
“跟我来。”时年拍了拍张三的肩膀。“给你换条船。”
她找人弄来的正是长江水道上的轻舟,也是最结实好用的那种。
“这艘船归我了?”
时年听着他嘀嘀咕咕什么大小老婆的命名,一头黑线地走进了船舱。“归你了,所以你得把船开快一点。”
“那您就瞧好吧。”张三忍不住吹了声口哨。
两日之后,一个风尘仆仆的少女出现在了济南府的城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