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安静地打量着他,看不出他哪儿受伤了。
赵全福已经搬了个小案来,把食盒里的物件拿出来摆好,谢琅玉还安静地躺着,明月见状,不由小声道:“他像是累了,要不别吃了?”
赵全福摆摆手,也小声道:“一整日没吃了。”
接着便叫了一声,“三爷,用些东西吧。”
谢琅玉的睫毛颤了一下,就半睁开了眼睛,他缓缓地眨了一下,就看着枕边绿色的衣摆,接着微微抬了抬脸,就看见了明月。
谢琅玉朝里边偏了偏脸,又闭上了眼睛,笑着嗯了一声,语气懒懒的,他接着把被子往上拉了一下,这才睁开眼睛看着明月,声音有些哑,“什么时辰了?”
明月讲戌时末了,她这么看着谢琅玉的眼睛,谢琅玉也躺着看着她,明月有些不好意思地移开了目光,总觉着他像是没睡醒,但是眼神却很清明了。
明月又看向一旁的小案,赵全福点了蜡烛,轻手轻脚地搁在桌上,桌上几个爽口的小菜,一碗肉粥,一碗藕汤。明月犹豫一会,没叫他用膳,先问伤势,“你伤的严不严重呀?”
谢琅玉讲不严重,赵全福连忙在一旁道:“哪里不严重,腰上划拉好长一条口子,这几日还有的忙,就为了这批人,要赶着回京城了,歇都没日子歇……”
赵全福比划了半个手臂长,龇牙道:“可深了,吓死老奴了,待会还要找个大夫来瞧呢。”
明月听得红了眼睛,很轻地捏了捏手,忽然起身端起了肉粥,又坐回床边,拿勺子舀了,就要喂给谢琅玉。
谢琅玉撑着坐起来了,他里边就穿了件亵衣,很单薄,他把被子提了提,安静地看着明月动作,见她作势要喂,不由道:“我自己来吧。”
明月不讲话,红着眼睛把勺子喂到他嘴边,坚持要喂他。
明月的眼神很……谢琅玉没被她用这样的眼神看过,安静一会,还是张口吃了。
明月看着他浅红色的唇变得更加红润,要拿帕子给他擦。
谢琅玉把嘴里的粥咽下去了,任由她在自己嘴上糊了两下。
明月把帕子捏着,巴巴地问,“好吃吗?”
谢琅玉点了点头,莫名笑了笑,又嗯了一声。
明月连忙还要喂,谢琅玉笑着避了一下,道:“我自己来吧,你坐着,看着我吃,好不好?”
明月犹豫一会,点点头,这才让他自己吃了。
谢琅玉坐在榻上,他端着碗,身上搭着的被子就往下滑,拥在腰间。谢琅玉只穿了件亵衣,很轻薄的料子,明月先前就晓得,他看着瘦,其实并不文弱,衣服底下隐约可见流畅的肌理……明月又想起了先前在山洞里的事情,不好意思多看,避开了目光。
赵全福就凑过来指了指谢琅玉的腰侧,依稀可见缠着绷带,道:“就是这,今年真是,不晓得犯了哪路神仙了……”
明月只瞟了一眼,谢琅玉也垂着头,按了按被子,又把被子往上扯了扯,明月看不到他的表情。过了好一会,赵全福还讲呢,谢琅玉喝了口粥,好笑道:“别吓唬她了,给我拿件披风来吧。”
赵全福连连点头,道:“您平日里也这样爱护身子便好了,往日里要您披件您还不乐意呢。”
谢琅玉披了披风,靠在床头喝了一碗肉粥,明月就拿了双筷子,不住地给他夹菜,直直地看着他。
谢琅玉吃了片藕,让她别夹了,他端着碗,见她还望着,就道:“要尝尝吗?”
一碗肉粥,味道总归是那样的,没什么尝不尝的,明月却道:“你吃得饱吗?”
谢琅玉点点头,让赵全福又拿了个勺子来,把碗转了一下,道:“小心烫。”
明月坐在榻边,谢琅玉稳稳地端着碗,指尖烫得微红,明月就在他碗里舀了一下,抬眼看他一眼,送到嘴里喝了一口。
确实有点烫,没什么味道,明月喝了,莫名就不好意思一直看着了,谢琅玉便一个人喝粥了。
喝完以后,谢琅玉把碗搁在小案上,明月连忙把勺子也搁在碗里,同他的勺子靠在了一齐。
赵全福便把东西收走了,谢琅玉便靠在床头,微微垂着眼睛,神情有些懒散。明月坐在床边看着他,讲起了白日的事情。
谢琅玉安静地听她讲,最后道:“好勇敢……当时害怕吗?”
明月抿着唇笑了笑,讲不害怕,又有些紧张道:“那个字条……我当时没旁的法子了,那人拿了纸条就走了。”
谢琅玉便又问了那人的样子,明月仔仔细细地讲了。
谢琅玉道:“像是太子的人,他的妻子姓温,族中有个弟弟能对的上。”
明月见谢琅玉有数,心就放下了一半,有闲心问起旁的了,“太子妃什么年纪?长什么模样?”
明月见过身份最尊贵的夫人,还是赵侯夫人,确实是气质典雅,很有韵味的妇人,不晓得太子妃又是何等模样。
谢琅玉想了想,道:“二十九,长得应该还蛮高的。”
明月歪着脸看着他,“你这么清楚啊。”
谢琅玉笑了一下,黑色的披风披在身上,衬得他肤色冷白,这么靠在床头也不显狼狈,笑起来照样很招眼,他道:“我先前在礼部担了虚职,明年是太子妃的三十大寿,我来江南之前,朝堂上为了这事吵过架……我记得是为了太子妃一件礼服,本来从头到尾要镶嵌十八颗珍珠,太子妃像是镶了三十六颗……她个子应该是蛮高的。”
还大寿,讲得人家年纪多大似的,明月看他一眼,忍不住也笑了一下。
明月又想起那个字条,有些不安道:“是不是不该给他呀……我,我给的是我自个写得。”
明月今个在门缝里,给的是夹在名帖里的字条,她闲来无事照着谢琅玉的笔迹练的,她舍不得撕谢琅玉的名帖。
其实给不给,太子那伙人总会找到旁的理由,回到京城找事,但当谢琅玉听见明月讲,那是她自个写得时,还是忍不住笑了一下,侧着头看着她,道:“你怎么这么聪明呀?”
明月脸一红,抿着唇也笑了一下,轻声道:“我学的可像了。”
谢琅玉笑过以后,没问她为什么学写自己的名字,只道:“以后如果给了名帖就能过的事,给了就算了。”
明月抿了抿唇,道:“我怕给你惹麻烦了。”
谢琅玉笑道:“我不怕的……且这不叫麻烦,如果你真的出事了才叫麻烦。”
明月有些羞赧,她看了谢琅玉一眼,又很快地移开了眼神,问起来旁的,“今日是怎么了,怎么突然那么大的动静,抓了那么多人……你,是不是就要回京城了。”
谢琅玉道:“是京城里的人,先前来的时候,还带了密旨,要拿这次盐务动手。”
谢琅玉安静一会,道:“还有几日就要走了,比预计早了十来日。”
明月舍不得他,但是更担心他的伤势,不由道:“那你的伤怎么办呀,路上难免颠簸,哪里好养伤啊。”
明月还要讲什么,赵全福就又领了大夫来了,明月连忙让开位子,这个话头便也不讲了。
大夫就在床边给谢琅玉把脉,看他的脸色,过了大概一炷香的功夫,大夫才道:“有点发热,屋里还是多起几个火盆,明个怕是起不来,先好好养几日,再看看状况,若是不好,再开方子吃药吧。”
赵全福连连点头,大夫收拾东西,便住到隔壁厢房里去了。
明月都不晓得他还在发热,连忙要给谢琅玉解披风,也不拉着他讲话了,道:“你赶紧躺下吧,别更受寒了。”
谢琅玉自己解了,撑着手臂慢慢躺下了。
明月看不见他伤的怎么样,见他手臂的线条崩得紧紧的,动作又迟缓,就十分心疼,给他按了按被子,就要守着他睡觉。
帐子里很昏暗,谢琅玉微微侧着头看明月一会,明月看不见他的表情,只看到他没一会又侧到另一边去,像是闭上了眼睛。
明月就这么看着他发呆,看着他高高的鼻梁,光洁的脸颊,隆起的喉结……
过了许久,谢琅玉没忍住笑了一下,他还闭着眼睛,却轻声道:“快回去吧,明日再来,你这么看着我,我睡不着的。”
明月连忙哎了一声,莫名红了脸,又呆了一会,轻手轻脚地出去了。
作者有话说:
谢谢小天使们的营养液和雷雷,鞠躬~会加油加油更新码字的!
感谢在2022-04-30 22:20:57~2022-05-01 22:08: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一个还没完全绝望的文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豆豆猫 16瓶;rainbow 6瓶;18793427、洒脱. 5瓶;下班吧 4瓶;团子 3瓶;北柘、exo激吹bot、喜欢小红花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