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岁和六十岁也不一样，有的人在轮椅上吃饭都要人服侍，有的人却能在单杠上玩大风车。 来到村民经常取水的山溪时，喝烈酒射大炮脸不红气不喘，笔挺的站着，欣赏着山间景色，村长等人却喘息不已，佝偻着身躯神色卑微。 两个时代的耳顺之年老人，此时形成了剧烈的反差。 “这地方平坦，还算不错。” 大炮稍微勘察了一下地形，此地处于半山腰中，地势相对平缓，从百米外山涧流淌而来的急促山水也在这里疏缓下来，山溪清澈见底，巴掌大的鹅卵石清晰可见，溪水两边三五米也是形色各异的石块。 碎石有点多，往下扒拉一个巴掌的深度，才看到了泥土，土质发红，大炮伸手挖了一小块，用指头碾碎，感知着泥土颗粒。 “不太行……” 大炮摇了摇头，又去溪水边拨开鹅卵石，从下方弄了点泥土，用手一摸，又微微舔了舔尝尝味道，再次摇头，“也不太行。” 土质类似沙土，味道微色，应是碱性泥土，不适用土法炼制，最好的还是黏土，现在普遍使用的灶台基本上都是黏土烧制而成，经久耐烧。 “大人可是要找耐烧的泥土？” 村长休息片刻，喘息不再剧烈后，上前询问，刚才李意纯已经很努力的传达大炮的话，虽然不是很懂，但锅炉、泥土这些词多少也能猜到一些。 “没错！”大炮点头承认，“老哥，你这有没有土质细腻的黏土，最好是灰色的黏土。” “灰色……淡黄色的可以吗？那边有个山洞，里面石壁都是淡黄色的黏土，之前我们自己烧个土盆土罐都是用那里的泥土。”村长神色忐忑说道。 “淡黄色？！”大炮眼眸猛然亮起，兴奋的拉着村庄的手，“在哪？老哥快带我去！” 说着，就拉着他朝刚才指的方向而去，走了两步后忽然又停了下来，回头道： “对了，我们就在这里炼制窑炉，你们开始准备吧，干柴、水，还有泥土，虽然这边泥土不太适合，但做外壁还行，挖点上来。你你你你留下，其他人跟我走。” 大炮指挥着众人，言谈举止自然熟练，估计平时没少这么做。 虽然都是妇女，但也只能凑活用了。 村民都是老实人，见他气场如此强大，自然不敢反抗，毫无怨言的行动起来。 大半个小时后，大炮跟着村长来到了一处自然而成的山洞，点了火折子后，一行人前后走了进去。 山洞潮湿阴冷，空气也没什么流动，带着明显的泥土腥味，大炮打了个喷嚏，毫不在意的揉了揉鼻子后，举着细微的火光趴在地上看了看，眼眸微微一亮。 随后，又起身来到石壁前，扣下一小块山石，用手一捏立即散成细小颗粒，宛如面粉一般，触感细腻。 又尝了尝。 微酸。 “好，好！就是这个了！” 大炮大喜，满意的点了点头，“你们现在就开采这个山洞的泥土，这种黄色的，有多少要多少。” 如果他辨识没错，这是一种含铝硅酸盐的土壤，具有很高的耐火性，幸运的话，耐火度能达到1580度之上，比铁的熔点还高。 这种泥土经过干燥和煅烧之后，会成致密块状物，经常用于制造耐火材料，比如土砖、干锅，当然也适用于热风炉，锅炉等。 “好！麻姑，翠妮你们几个赶紧干活，可不能耽误了仙君大人的任务……” 村民朴实而又勤劳，听到吩咐之后，立即动手，拿起随身带的锄头、凿子之类的工具开始行动起来。 “太黑了，我去生个火。”村长颤颤巍巍的想要出去弄点柴禾进来。 “等一下，这里空气不流通，生火很容易氧气不足中毒，你还是让人从外面开始开采，只要是这种淡黄泥土就行。” 大炮虽然急性子，暴脾气，但粗中有细，提醒村长小心。 “？？？”村长听不懂，但还是点点头，“好，那就从外面开采。” …… 大炮再次回到了山溪的平地，来回折腾几趟，纵然他身体素质还算不错，但也吃不消了，毕竟年龄搁那摆着，不服老不行。 “身体状况似乎比现实世界好，不然这会时间至少要去三次厕所，两腿也早就软了……” 大炮感受着自己这副游戏身体的状态，欣喜不已。 好久没这么畅快过了！ 哪怕只是虚拟游戏，但这种媲美现实世界的感受也让他忍不住激动，有种获得新生的感觉。 “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痛痛快快的大口喝酒！？” 用溪水洗了把脸，在一旁坐了会儿后，他又闲不住了，看着这里的村民已经挖了不少沙土，他找了块溪水靠下游的地方后，撅着屁股开始扒拉起鹅卵石。 半个小时后，一个直径大概半米的圆出现在面前，园内还是鹅卵石，只不过边缘都被清理干净。 “你们过来……” 他招手让村民过来，交代新的事项，“绕着这个圈，把周围修整平整，浇上水，把泥土压平了，然后在上面烧柴烘干，注意用小火，草木灰也别扔，留着备用。等这些好了之后……算了，等我回来再说，先下线了，不然又要被老娘们逼逼叨叨。” 还没吩咐完，大炮就收到了现实世界的传唤，无奈只能先下线。 他有糖尿病，必须按时按点吃药，不然很容易有生命危险。 进入游戏前就给自己定了闹钟，其实根本不用，因为他刚摘下头盔，就看到一旁端着药的老伴，一声不吭的坐在床头，脸拉的老长。 完蛋！ 大炮心中悲呼一声，果然，接下来少不掉一顿唠叨。 不过，吃了药，听完了唠叨，已经躺在床上准备睡觉的他，翻来覆去睡不着，不仅是对游戏的真实惊叹不已，也对那些村民烧制窑炉的事念念不忘。 辗转反侧良久，都已经凌晨一两点了，还是睡不着。 他歪头看了眼隔壁床的老伴似乎已经睡着，便轻手轻脚的起床，拿着头盔去了客厅沙发。 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他拿起头盔，仪式感十足的往头上一戴！ “我曹大炮又回来咯！” “欸？都准备好了吗？真的太让人意外了，比我那群学生可太让人省心了！” 刚上线，大炮就看到周围早已堆起了开采而来的黄泥，还有这边沙质的红泥，几个木桶也盛满了清水。 他之前画的那个圆也已经经过处理，土地上还残留着烧后的痕迹，不远处就是收集起来的草木灰。 一切准备就绪！ “天兵大人，您要吃饭吗？” 守在这里的一名村妇问道。 “这里还要吃饭？呃……” 大炮摸了摸肚子，竟然发现还真有点饿，“那来一碗。顺便把人叫过来，暂时不用挖土了，准备建窑！”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玩多长时间，可能下一秒就被老伴发现，强行把他拉回去。 即使已经解释了玩游戏不耽误休息，但这种解释，他自己都内心存疑，更别说是他那小心谨慎的老伴。 村妇答应一声，立即过去把人喊了过来，并送来一碗青菜咸面条。 “这……” 大炮看着素淡的伙食，顿时又没了胃口，而且还是糖尿病，对这种高碳水的食物有着本能的拒绝，可惜，并没有喜欢吃的肉。 不过，还是要对付两口，填填肚子，饿肚子的感觉是真的难受！ “开始和泥吧，分成两堆，黄泥一堆，红泥一堆，红泥中拌入草木灰，先用红泥塑造窑炉形状，注意不要太干，也不要太湿……算了，还是我来吧！” 这些村民太过于虚弱，而且动作生疏，有种不敢下手的感觉，大炮看的心慌，直接丢掉饭碗，一卷衣袖，亲自参加进去。 其实，如果不是这里穷，弄点糯米捣烂加入泥土中，坚固效果会更好。 明长城就是如此修建，历经几百年风吹雨打，刀剑消磨和岁月侵蚀，依旧坚固如初。 随后，建窑基，垒窑缸窑腹等，都是他亲自动手，村民只是用来打打下手。 窑炉底子很重要，要留出风口，渣口，除了他没人有那个本事，必须亲力亲为。 “大概可以了……欸，没想到我这把老骨头还能有重新玩泥巴的一天。” 大炮捶着老腰站起身来，脸上，衣服早已布满污泥，神色疲乏，但一双眼睛却闪着兴奋的光泽。 “剩下的就交给你们了，开始用黄泥涂抹内壁，这是个仔细活，一层一层来吧……” 临近黄昏，在大炮的指点下，时不时他还亲自动手，一座将近两米的土窑炉终于建造而成！ “老曹？！卧槽，还真被你鼓捣出来了……” 就在大炮欣赏自己的作品时，一声惊叹忽然从他身后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