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国府,荣庆堂。 贾母上房这边,此时恰逢晚膳时间。 黛玉、贾宝玉与老太太坐一席。 迎春、探春、惜春、湘云四人另外一席。 王熙凤和李纨各侍奉在贾母身侧,伺候老太太用膳。 鸳鸯、琥珀、翡翠、玻璃四人则将丫鬟婆子们端进来的菜肴一一摆好。 紫鹃、雪雁、袭人、司棋、侍书、入画、翠缕等贴身丫鬟,各自站在姑娘后边侍奉茶汤。 这时,一位婆子突然掀帘进来禀报,东府珍大爷有急事请见老太太。 贾母听了惊讶不已,珍哥儿向来知礼数,婆子肯定会和他提一嘴,自己这边正在摆饭,怎么不另挑一个时间过来。 突然,贾母心里‘咯噔’了一下,难道是敬哥儿去了? “快请珍哥儿进来说话。” 此时也顾不得其他,贾母放下玉碗,从鸳鸯手里接过热毛巾擦了擦手。 瞧见两块玉纷纷落了筷,贾母忙道:“你们吃你们的,不用管我。” 贾母让一众停下筷子的姑娘们重新用膳,翘首等着珍哥儿。 贾珍匆匆走了进来,帽子和肩膀上面还沾有几片雪花。 “给老祖宗请安,打忧老祖宗用膳,实是孙儿的不该,不过,事情紧急,孙儿不得不前来商量一二,还请老祖宗见谅。” 众人见贾珍说得郑重其事,不由得纷纷停下手上的动作。 王熙凤一双眸子不停地转动着,她显然是想岔了,以为是东府敬老爷去了。 此刻她正在心里思量着:东府治丧,那指定又是花钱如流水,心里正寻思着,该怎么从东府往西府搬运银子。 李纨对任何事情都不太上心,其他的姑娘们,如心思玲珑的,也和贾母猜的一样。 “无防,珍哥儿有话直说,左右不是一顿饭,值当不了什么。”贾母坐直了身子,静待珍哥儿禀明来意。 “禀老祖宗,孙儿准备将贾玖逐出贾氏一族,否则,贾氏一族危矣。” “什么!” 随着贾母惊呼声响,屋里众人一脸震惊地望着贾珍。 贾珍此时的神色颇为凝重。 贾母脑袋有点懵,今儿早上还好好的,咋就一个下午就要逐出族谱了。 虽说那位哥儿是黑了点,但怎么说也是一位秀才爷,珍哥儿怎么就要将人逐族了。 贾珍见老太太脸色不喜,便将从戴权那边听来的消息,一五一十、抑扬顿挫地道来。 “又是这个贱婢惹的祸,才刚刚撵出府去,又将祸事带给了那位黑不溜秋的孽障,真真是该死。”贾母听完,一张老脸布满了怒气,沉声骂了几句。 珍哥儿说的没错,那个孽障,这是将整个神京的勋贵给得罪狠了,堂堂一座伯爵府邸,岂是你一位小小边军,便能打将进去的? 还跑进人家内院,将人家伯爵府的哥儿给打断了腿。 这些,还是为了一個被撵出府,卖身到青楼的丫鬟。 贾母越想越气,顿时骂了出来:“造孽呀!我贾家怎么偏偏出了这么一个祸害。” 黛玉、三春、湘云她们在听到茜雪的时候,纷纷抬眼望向宝玉,见其露出满脸懊恼的神色,纷纷心下疑虑。 茜雪被撵因为事涉李嬷嬷,贾母早就下了戒口,所以,她们并不知道茜雪被撵的原因。 所有人中,只有湘云知道茜雪是因为什么被撵出府,她看向宝哥哥的眼神,带有一丝戏谑。 王熙凤只是一位高门大宅的妇人,不懂那些勋贵为了面子,可以杀人全家的事情,但她却是知道,茜雪的身契,一早归还给她叔叔了。 “珍大哥,我记得那茜雪的身契早已经归还,这事怎么说,也怪不到咱们贾家的头上吧? 那伯爵小儿子欲要纳茜雪为妾,会宁伯应该去找茜雪叔婶才是理儿,至于那位,又不是东府的直系子弟,远没有珍大哥说的这般严重罢。” 贾珍听了,轻咳一声,耐着性子答道:“凤哥儿有所不知,茜雪一直是西府的大丫鬟,有心人稍稍一打听,便能够知晓。 那怕我们发放了她,可偏偏,最后她被卖到了青楼,外人又岂会知道,焉不是被我们贾家人发卖。” “可惜,发卖那贱人的叔婶原本是在我府上当差,如今一听见那贱人出事,他们早早便躲藏了起来。 我已经打发下人去寻他们去了,但是,事因贾玖,我们贾家必不能再将此祸害留在贾家,必须逐族。” “非如此,上皇和陛下怪罪下来,焉不会连我们东西两府一齐给带了。再者,其他的勋贵又会如何看待咱们贾家人? 这都是隐患,毕竟,哪可是一座伯爵府邸啊,凤哥儿可曾听过?我朝有谁提着一把大砍刀,直接追进伯爵府内院将人打断腿的?” 贾珍义正严词地说完,脸上的神色更为凝重。 这些,都是贾珍心里的小九九。 如果单单是因贾玖,那就是他们东府的事,他这样说,也是担心西府这边,不肯出尽力气帮忙周旋。 毕竟,这件事已经是捅破天了,堂堂大明宫内相大人,亲自过来抓人。 贾玖一案,上达天听! 如贾玖的做法,满神京的勋贵必会同仇敌忾,开始敌视他宁国府。 这才是贾珍不顾老爷子还没有断气,便私自寻老太太商量,欲要将贾玖,逐出族谱的根本原因。 屋里众人与贾玖都不熟,指定不会有人为他说上一句好话。 更何况,他为了一个被撵出府的丫鬟,从青楼闹到人家伯爵府,这,可是做得太过了! 加上他黑了吧唧的,贾母对他也是心生不喜,哪还有三年前白白净净地好看。 贾母抬手揉了揉额头,鸳鸯见状,赶紧上前替老太太按了起来。 半响,贾母一锤定音:“此事,珍哥儿找代儒,你们商量着办吧。” 贾珍拱手应下,而后又道:“事情紧急,孙儿一早让蓉哥儿去请舅老爷了,等孙儿和族人那边商量好,便过来与舅老爷商量一二,该怎么个应对法。” 贾母烦闷地点了点头,挥手打发珍哥儿离开。 贾珍告退离开,出了贾母院,贾珍命人告知赦叔和政叔一声。 出了荣国府西角门,贾珍急匆匆地前去找贾代儒商量。 明日,他这位贾氏族长,要开祠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