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宏说道:“两个措施,一大一小,下官先说一个小的。先说商税。大余县梅关南接广东南雄,北通章江水道,自古以来是中原和岭南的交通要道,几乎是唯一通道,折梅亭税关把守在梅关,税收应该是很可观的,但是目前每日的税额却有限,下官查看了一个季度的税额,发现与几年前比相差甚远。下官抽查了税簿文书,内容简陋,只草草地记录着每日税银若干,没有哪一笔,哪一位商人,什么货物,税额多少。下官经调查发现,折梅亭税关管理混乱,官吏贪污腐败,中饱私囊,有当官的请托,便私自放行。税关大使由典史和书吏担任。这些人没官没品,不讲名誉,只管捞钱。这是税银流失的原因。岭南货物进入江西,在折梅亭收税后,经章江进入赣中和赣北,这一路上,朝廷不准重复征税。下官以为,如果把税关从南安大余县的折梅亭移到赣州龟尾角,在巡抚衙门跟前,派官监管,仅商税这一项,就可以增收两三倍。下官给您汇报一个往日的数据,从正德六年十一月,到正德九年九月,龟尾角共抽商税银四万两千六百八十六两。此处所得税款供应了前次大帽山剿匪和省内桃源和华林两地的剿匪军用。”
王阳明点点头,赞许地看着黄宏。
杨璋说道:“这是前任都宪向朝廷申奏施行的。剿匪既没国库的银子,又没有向老百姓摊派。只是剿匪结束后,也就停收了。”
王阳明点着头,说道:“有先例就好!这笔银两还不够,黄少参,接着说!说第二项大措施。”
黄宏说道:“这是把商税税关从折梅亭移设到龟尾角。商税税银是三十抽一。盐税呢,是十抽一甚至五抽一。”
王阳明哦了一声,等着黄宏继续说。
黄宏继续说道:“王都宪,先说历史,过去朝廷规定,江西十三府都吃淮盐。实际情况呢,淮盐从长江沿赣江南来,是逆流,到了吉安往南十八险滩,盐商们望滩生畏,不愿意冒险。淮盐只顺畅地流通在南昌周围的三个府。您知道,下官除驻守岭北道外,还兼守湖西道。下官知道,湖西道三个府,连高价盐也很难吃上。其他府都是私盐泛滥,广信吃浙江的私盐,建昌和赣东各县吃走私的闽盐,还有南赣走私的粤盐。过去朝廷规定,粤盐只通行广东省内。早年,就是正统年间,为了两广筹款剿匪,才放粤盐进入南赣,粤盐在岭南征税后,在南赣不准重复征税。前任巡抚南赣都御史周都宪为筹措军费,向朝廷奏请,粤盐进入南赣后,被允许征税,是十抽一。从正德六年十一月到正德九年五月,此项共抽银四万零八百四十余两。现在,如果向朝廷奏请,批准粤盐流通到湖西道三个府,会是什么结果呢?王都宪,南赣两府人口加到一起才二十一万出头。吉安府九个县,四十万人口;袁州府四个县,三十九万人口;临江府四个县,六十六万人口。每年每口吃十斤盐,是个很大的量!往年湖西道三府,盐价向来高昂。盐商走私私盐,利润翻一番。淮盐过不来,粤盐不让去,给走私盐商留出了大空当。”黄宏说着,扬了扬手中一份文书,“这是下官在龟尾角调查的情况,这是龟尾角税关主官、赣州府照磨汪德进呈送的一份说明,走私盐商往往聚集上百艘盐船,明火执仗地冲撞税关。更何况,还有通过山间小道背背篓走私盐的。那些走私私盐的,在山中,像一队队蚂蚁,多不胜数。”黄宏再扬了扬另一份文书,“这是临江、袁州和吉安三府各县投递给下官的请愿状。商民彭龚、刘常、郭闰、彭秀四人联名状,请求允许粤盐放行湖西三府,即便官府五抽一他们也心甘情愿。王都宪,这是请愿状。”
王祥走过去接过来请愿状,递给王阳明。
王阳明接过来一看,笑着说道:“既然官民两便,又有先例,本院即刻奏请朝廷实行。这不仅仅筹措了剿匪经费,也确实方便了湖西三府的老百姓。黄少参,剿匪战还未开打,你已经立功了!”
黄宏答道:“这是下官的分内事。”
王阳明看着黄宏说道:“黄少参,你把历史现状、前因后果写成详细材料,给本院看看。这件事涉及兵部、户部和工部,三家要协调,所以尽量详细。本院即行上奏。”
黄宏一拱手,说道:“遵命!”
杨璋插话说:“王都宪,因为黄少参筹划,大笔经费有了希望,既然如此,各地的桥头、关卡也该整顿了。下官既然替朝廷纠察风纪,对目前桥头关卡的税收就不能坐视不管。先前为了筹钱,境内遍地设税卡,每座渡口,每座桥梁,征税人员个个如狼似虎,眼睛盯着大商小贩的车子和篮子,连走街串巷拿头发换针的拨浪鼓贩子他们也要敲诈。”
黄宏说道:“士、农、工、商四民,都是朝廷的子民。商人的利益也需要维护,无商不活,没有这些小商小贩走街串巷,百姓连根针也用不上。”
王阳明点点头,说道:“抓大放小,给商人生路,给百姓方便。小本生意,比如小户出售自家养的鸡、鸭、鹅、蛋、柴火、木炭,一律不得抽税。桥头关卡一律取消,渡口码头可以收税,但是不得上船。”
(本章完)